清漓沉默地看着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却要在这金丝鸟笼里,步步为营,与虎谋皮,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心头。
清漓忽然拿起手边那个盛着牛乳茶的青玉盏,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炸响!
温热的牛乳和碎瓷四溅开来,溅湿了清羽的袍角,也惊得韦筱梦和伍嬷嬷浑身一颤。
清羽吓得往后一缩,脸色更白了:“清漓!你……”
清漓胸口微微起伏,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没有看地上的狼藉,手指用力在小本子上划拉着,笔迹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才五岁,就要被丢进这吃人的地方?!”
“凭什么那个好父王,眼里只有他的庶子、庶女?!我们也是他的骨血!就因为我们是母妃生的,就活该被当成弃子,扔到京城来给人当靶子?!”
“他司徒清玉在京伴读五年时,前呼后拥!我们呢?入宫为质,身边只有你们几个!连查个下毒的真凶都束手无策!”
“他偏心郑侧妃,抬举庶子庶女,任由他们欺辱我们兄妹!母妃在南疆替他守着家业,替他挡着明枪暗箭,他就是这样回报母妃的吗?!”
“呵呵,磨刀石,你见过五岁的磨刀石吗?你见过用嫡女给庶子做磨刀石的父亲吗?”这一句是在清漓心里的,没写出来。
字字如刀,带着孩童无法承载的怨愤和心寒。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清漓急促的呼吸声和地上牛乳蜿蜒流淌的细微声响。
伍嬷嬷最先回过神,眼圈一红,快步上前,用帕子小心地去擦清漓被溅湿的袖口,声音哽咽:“我的好姑娘……不气,不气啊……王爷他……他糊涂!可咱们不能气坏了身子!王妃娘娘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韦筱梦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沉声道:“主子息怒。王爷如何,我们无法改变。但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沉住气。王妃娘娘让主子带奴婢们入京,不是让主子自苦的。娘娘在南疆,稳如泰山,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今日之辱,他日必报!当务之急,是保全自身,静待时机。”
清羽则是感同身受的难过,一是因与清漓同样的待遇与处境,二是身为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所以清羽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清漓默默流泪。
清漓泄过后,胸口的窒闷感稍减。
她看着本子上那些愤怒的字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怒火已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冰冷取代。
是啊,愤怒无用。那个所谓的父王,他的偏心早已刻入骨髓。
司徒清玉在京五年,结交权贵,风头无两,他视若寻常。
而她与清羽,不过是维系朝廷与南疆微妙平衡的工具,是安抚皇帝、牵制平南王的棋子。
她拿起笔,慢慢划掉那些控诉的字句,只留下四个冰冷的字:
“等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