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斯统帅,”
她微微躬身,那是一个标准的、属于地球联邦军人的礼节,
“感谢你。不仅是为这次计划提供的资源与掩护。”
她抬起头,直视着萨卡兹统帅的眼睛:
“更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萨卡兹的过去。那些被掠夺的城池,被焚毁的家园,被驱赶的流浪,被唾弃的苦难……那些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文明的历史。”
“那些故事,”
蒂莫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如此执着于‘净化’,如此渴望一个‘只有萨卡兹’的国度。也让我更加确信……”
她的目光转回屏幕,定格在那个燃烧的身影上:
“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守护’,究竟有多么珍贵,又有多么……奢侈。”
特雷西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但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动摇了。
蒂莫娜再次转过身,面向主屏幕。
画面已经切换到了尾声——云凌抱着昏迷的迩珊,与幸存者们一同扑倒在雪原上,而他则在最后一刻彻底失去意识,被纯白的光焰吞没(消散)。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中云凌模糊的脸。
数据流在她眼中缓缓流淌,计算着伤势、评估着损耗、推演着恢复的可能性。
最后,她收回手,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下次再相见……”
蒂莫娜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恶魔号”的层层装甲,穿透了云海,投向了大陆的某处,投向了那座正在酝酿着风暴的移动城邦。
“……便是在伦蒂尼姆了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期待,没有敌意,也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对必然到来的未来的平静接受。
以及,那眼底深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极淡的……
期待?
特雷西斯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蒂莫娜的背影,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召回所有外围侦察单位。‘恶魔号’进入深度静默状态,坐标a-,高度维持,启动光学迷彩。”
“是。”
蒂莫娜回应,声音已恢复如常的清澈平静。
“另外,”
特雷西斯顿了顿,
“……优先修复你的核心能源模块。下次‘演出’,或许不需要再烧掉那么多纳米金属了。”
蒂莫娜微微侧头,嘴角那抹苦涩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遵命,统帅。”
舰桥的灯光缓缓调暗,主屏幕熄灭。真正的“恶魔号”在云层之上无声滑行,如同潜伏于阴影中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露出獠牙的时刻。
而在下方,遥远的雪原上,纯白的净化之光终于散尽,只留下一片仿佛被神之巨手抹平的、光滑如镜的结晶化大地,以及其上昏迷不醒的幸存者们。
两个世界,两个选择,两条道路。
而交汇点,已然注定。
——伦蒂尼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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