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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幽泉鬼影（第2页）

来了！那声音再次出现，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只是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令人不安的水面，而是来自他们来时的那条甬道方向！声音细密而连绵，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又像是无数穿着硬底鞋的细小脚步在碎石上奔跑，更夹杂着某种湿滑物体刮擦岩石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山阴先生显然也听到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没有回头，身体却微不可察地调整了角度，将王悦之更严密地护在自己与潭水之间，低喝道：“背靠石壁！莫要腹背受敌！”

两人动作迅捷如电，疾退数步，背心紧紧贴上洞厅边缘那冰凉、湿滑且布满苔藓的岩壁。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王悦之将手中的夜明珠奋力向前伸出，昏黄的光晕竭力向声音来源的甬道口延伸。

光芒所及之处，只见那幽暗的甬道出口，原本应该是石质的地面，此刻竟像是在……蠕动？

定睛细看，王悦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根本不是什么地面的起伏，而是一片灰白色的“潮水”，正从甬道之中缓缓漫溢出来！凑得近了，才看清这“潮水”是由无数指甲盖大小、形似潮虫、却长着更加狰狞锐利口器的怪虫组成！它们密密麻麻，相互叠压，窸窸窣窣地向前涌动，所过之处，连石壁上湿滑的苔藓都被啃噬一空，露出下面斑驳的石体，仿佛被强酸泼过一般。

“是‘尸蠊’！”山阴先生面色一沉，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与凝重，“至阴至寒之地滋生的孽畜，最喜啃食腐肉，吞噬阴煞之气！此地阴气如此浓重，竟豢养了这般规模！看来死在附近的生灵，绝不在少数！”

尸蠊群移动的度看似不快，但那无边无际的数量带来的压迫感，却让人窒息。转眼间，灰白色的“潮水”已经蔓延至洞厅中央，距离他们藏身的石壁不足十丈。那无数细足刮擦地面的“沙沙”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侵蚀心智的噪音，密密麻麻的景象更是让王悦之胃里一阵翻腾，喉咙紧。

“先生，如何应对？”他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

山阴先生目光急扫过汹涌而来的蠊群，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死寂的潭水，眼中精光一闪，断然道：“火！这些东西禀赋至阴至寒，天生惧怕阳刚烈火！你身上可还有炎阳符？”

王悦之猛地想起，自己在平城研习符法时，确实绘制过几张品阶不算高的炎阳符，本是用于冬日驱寒或是炼制某些药物时引火之用，一直贴身收藏，未曾动用。他连忙探手入怀，摸索出三张用朱砂精心绘制、符纹流转着微弱赤芒的符箓。

“所剩不多！威力恐怕有限！”他急声道。

“无妨！”山阴先生语极快，不容置疑，“听我指引，真气贯注，射向蠊群最前沿，左、中、右三处！要快！”

王悦之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黄庭》真气沛然涌动，尽数灌注于三张符箓之中。手腕猛地一抖，三张符箓如同被无形弓弦射出，化作三道赤红色的流光，带着灼热的气息，精准无比地射向山阴先生所指的三个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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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

随着山阴先生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喝，王悦之神念瞬间引动符胆。只听“轰！”“轰！”“轰！”三声并不算惊天动地、却沉闷有力的爆响在灰白色的蠊群中炸开！三团赤红色的火球骤然绽放，至阳至刚的符力与至阴至寒的尸蠊猛烈冲突，出“嗤嗤嗤”的剧烈灼烧声，一股混合着焦臭、腐烂和奇异腥气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被符火直接卷入的尸蠊，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在赤焰中化为飞灰。周围的尸蠊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惊恐万状地向后倒退，相互践踏，原本整齐推进的阵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三张低阶炎阳符的覆盖范围终究有限，爆燃的火焰迅熄灭。更多的尸蠊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阳火惊得稍稍停滞，随即在某种无形驱使下，再次如同潮水般从两侧和后方涌上，灰白色的浪潮仿佛无穷无尽，看得人绝望。

“符力不够！只能阻它们一时！”王悦之脸色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能感觉到真气因为刚才的爆而消耗不少。

山阴先生眼神锐利如刀，忽然间，他做出了一个让王悦之意想不到的动作——只见他一把夺过王悦之手中那枚赖以照明的夜明珠，运足内力，手臂猛地一挥，竟将那夜明珠如同暗器般，狠狠掷向尸蠊群后方的黑暗之中！

夜明珠划出一道凄美的光弧，越过汹涌的蠊群，“啪”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撞在后方远处的石壁上，顿时碎裂开来，最后一点光芒也随之彻底湮灭。

整个洞厅，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只有尸蠊爬行时那令人头皮麻的“沙沙”声，以及它们身上散出的、微弱而诡异的磷光，如同地狱的鬼火，勾勒出那一片正在不断逼近的、蠕动的死亡轮廓。

“先生！”王悦之失声惊呼，完全不明白老者为何要自毁光明。

“噤声！不想死就跟我来！”山阴先生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一把抓住王悦之的手臂，力道奇大，并非向着来时的甬道退却，反而沿着冰冷的石壁，向着那口散着不祥气息的死寂潭水方向，快移动过去！

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之中，王悦之只能凭借手臂上传来的拉扯力和脚下传来的触感来判断方位。他感到脚下不时踩到一些硬物，出“咔嚓”的轻微碎裂声，似是散落的枯骨，但他此刻已无暇去细想。身后那“沙沙”的声响，在夜明珠碎裂后似乎出现了片刻的迟疑，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但很快，那声音再次调整方向，朝着他们移动的方位紧追而来，而且似乎更快了！

冰冷的潭水气息越来越近，那甜腻腐朽的香气也越浓烈。就在尸蠊群前锋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几乎要触及他们脚后跟的刹那，山阴先生猛地顿住脚步，低吼道：

“闭住呼吸！随我入水！”

不等王悦之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已然传来，拉着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冰寒刺骨、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潭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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