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的谢怀瑾似乎有所察觉,目光敏锐地瞥了一眼宇文成都藏身的廊柱方向,随即对着杨雪霁温和笑道:“夫人,怀瑾此来是拜访大将军的,不能在此处多留了。”
他极其自然地结束了话题,躬身离开。
杨雪霁敛了笑容,目送他离开,心中那点轻松感也随之消散,又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她转过身,却正正对上宇文成都从廊柱阴影中走出来的目光。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两口冻结千年的冰潭,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尚未完全敛去的审视、冰冷的异样情绪,还有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郁。
空气瞬间冷凝。
“聊完了?”宇文成都的声音平淡无波,像一块敲击在寒冰上的石头。
“是。”杨雪霁垂眸,声音毫无起伏,“恰巧在园中遇见,闲话几句花草而已。”
她再次筑起了高墙。
宇文成都盯着她低垂的眼帘片刻,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走吧。”
他当先转身,朝着前厅的方向大步而去,背影挺拔孤峭。
杨雪霁默默跟上,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冰河,似乎因刚才的花下“偶遇”,冻得更加坚硬了。
宇文成璎从假山后偷眼看着大哥和杨雪霁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又痴痴望向谢怀瑾消失的方向,捂住心口,感觉那里跳得又快又乱——
谢怀瑾……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刚刚也对她这边笑了一下吗?
那个清冷得如同天上月的大哥,为什么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杨氏和别的男人说话?
前厅并非待客主厅,而是一间紧邻正堂的精雅小书房。
此处陈设简朴,却厚重凝炼。
壁上悬着古剑,墙角立着青铜云纹博山炉,正袅袅升起淡雅沉水香。
一张宽大厚重的紫檀书案上,并未像主厅那样铺着繁复桌布,只散落着几份未及收起的军报舆图,更添肃杀之意。
谢怀瑾已然安坐客座,当宇文成都那山岳般沉凝的身影踏入书房的刹那,书房内原有的温润书卷气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冷冽威压冲淡了三分。
谢怀瑾从容起身,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煦笑意,优雅揖礼——
“大将军,叨扰了。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宇文成都径直走到主位那张宽大的太师椅前落座,并未还礼,只略一点头,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坐。”
目光却并未在谢怀瑾脸上停留,而是掠过他肩头,落向随后缓步入内、垂眸敛目的杨雪霁身上,那眼神幽深莫测。
杨雪霁感受到那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冰丝缠绕。
她停在门内几步远,并未落座于书案旁为家眷备下的绣墩,只微屈膝,姿态恭谨道:“将军有客,妾身先行告退。”
“不必,坐吧。”
宇文成都的目光依旧落在舆图的某处山脉标记上,仿佛只是随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