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店门,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店内,谢怀瑾正从容地与掌柜和伙计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抚和商议赔偿。
他那清雅挺拔的身影立在狼藉中,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马车上,杨雪霁紧紧攥着衣袖,冷汗浸湿了内衫。
谢怀瑾的两次援手,让她心中悄然滋长出一丝暖意,但这短暂的温暖无法驱散笼罩而来的巨大黑暗——寂灭引!
这份来自宇文化及的致命“礼物”,即将在晋王府掀开血雨腥风!
夜色如墨,再次覆盖了森严的丞相府。
辰渊院的书房灯烛摇曳,映照着宇文成都如雕塑般冷峻的侧脸。
允执躬身低语:“将军,今日南市之事查明了。是城南赵六手下的几个泼皮受人指使,想寻机生事,恰好遇上了夫人。指使之人身份不明,但手法生疏,不似专门针对夫人。”
宇文成都指尖在冰凉的蟠龙金印上缓缓划过,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他目光深幽,落在桌角一张不起眼的纸条上——那是探子报回来的,关于杨雪霁在“仁寿堂”咨询特殊药方的只言片语。
“‘寂灭引’……”他唇间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寒潮。
夜渐深。
当宇文成都带着一身更深夜露和深沉不可测的气息推开内室门扉时,杨雪霁依旧靠在床头引枕上。
她没有装睡。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她静谧的剪影。
药铺的经历,谢怀瑾的眼神,以及那几乎吞噬人心的“寂灭引”真相,让她无法安然入眠。
宇文成都的动作依旧无声而精确。卸下大氅、软甲,洗漱,换上寝衣。
当他在床沿坐下时,冰冷的松香混合着夜间的寒冽气息再次弥漫开来,这次倒是没有陌生香气。
“今日出府了?”宇文成都的声音在寂静中突兀响起,依旧沙哑低沉,却少了几分昨夜的直接压迫,多了几分难辨情绪的暗沉。
杨雪霁的心微微一紧。他果然知道了!是亲兵禀报,还是……他无处不在的眼睛?
“是。”她轻声回答,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去南市‘仁寿堂’想寻些调养的花药茶方。”
他沉默了一瞬,空气仿佛凝滞。
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锐利、洞察,似乎在审视她这个托辞的真假。
“遇到麻烦了?”他接着问,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敷衍的意味。
“……是。”杨雪霁吸了口气,决定部分坦白,以弱示人,“遇见几个地痞寻衅滋事。幸好……路过的谢怀瑾谢侍读出手相助,方才无事。”
空气似乎又凝滞了片刻。
“谢怀瑾?”宇文成都重复这个名字,尾音微微拉长,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味道,“他倒是有心。”
他没有追问细节,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随即,他话锋陡转,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了核心:“后日晋王府家宴,你去不去?”
声音不高,却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深潭。
来了!杨雪霁呼吸微微一窒。
宇文成都没有点明她偷听一事,竟然上来就直接问她去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