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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醉酒靠近（第1页）

他仰着头，紧紧闭着双眼，浓密的剑眉死死拧成一个痛苦挣扎的结。

那冷硬如大理石雕琢的侧脸轮廓此刻线条异常紧绷，脸颊上先前不正常的酡红已褪去些许，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灰白，与紧抿得毫无血色的薄唇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死物，随着他沉重而略显粗粝的呼吸微微搏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

方才那场豪饮仿佛抽干了他许多的精力，却将冰火炼狱彻底留在了他的躯壳之内。

他像一头强行压制着暴烈痛苦的雄狮，用意志力维持着表面的沉静，但周身散出的、浓郁得化不开的酒气与剧烈消耗后的虚弱感，在这密闭空间里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杨雪霁的感官。

厚重的车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闭，彻底隔绝了外面渐起的风雨声和混乱世界，只剩下车厢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他沉重压抑的呼吸。

杨雪霁蜷缩在靠近车门相对柔软些的侧座上，背脊紧贴着冰冷的车壁，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冷意，来抵抗从那个方向源源不断散出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复杂气息。

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陷在阴影里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撞击。

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而煎熬的模样，即使是在战场上。

马车在亲卫的驾驶下轻微震动了一下，开始向前缓慢移动，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在这逼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沉默仿佛要凝固成实质，压得杨雪霁喘不过气。

那股浓烈的酒气和无法言说的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

她试探着，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因恐惧和关切而产生的微颤——

“将……将军？”

她顿了一下，艰难地寻找着词句，“那‘寒潭香’……太过烈性，你……”

她想问“你感觉如何？”却又不敢问出口，最后只化作无意义的气音。

没有回应。

宇文成都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座与痛苦对抗的雕塑，连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

只有喉结在昏暗中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死寂让杨雪霁更加心慌，她指尖紧紧抠着自己粗糙的斗篷下摆。

犹豫挣扎片刻，一种几乎冲破理智的冲动驱使着她——她需要确认，确认他不是在忍受不适的痛苦。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近乎匍匐般地从侧座上滑落下来，半跪在铺着玄色绒毯的车厢地板上。

冰冷柔软的地毯触感从膝盖传来。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向他靠近，试图借着那昏暗的灯光，看得更真切些，看他额头的汗水是否更多，看那深蹙的眉宇间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痛楚……

她的目光担忧地滑过他支着额角的手，掠过他紧抿的唇，最终定格在他布满冷汗的额角和鼻尖上。

就在她因为专注而忘记了距离，探身靠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喷出的、滚烫酒气的边缘时——

仿佛是感觉到了身侧的气息侵扰，也可能是体内某种无形的警惕机制因醉酒而变得迟钝却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