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这就开方,先用安胎药稳住情况。但最重要的是静养。接下来行程,夫人最好卧床休息,若非必要,切勿再起身活动。”孙太医谨慎地建议。
“好,有劳太医。”宇文成都沉声道,随即对舱室内所有侍女下令,“你们都听清楚了?夫人需要绝对静养,一切事宜以夫人身体为重,若有丝毫怠慢,军法处置!”
侍女们噤若寒蝉,连忙应下。
送走太医,舱室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宇文成都坐在榻边,看着杨雪霁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后怕和自责。
他早该更细心些,早该强行让她多休息。
“对不起,夫君,又让你担心了。”杨雪霁虚弱地说。
“别说话,好好休息。”宇文成都为她掖好被角,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从今日起,你便安心躺着,哪里都不准去。龙舟上的事,外面的事,你都无需操心,一切有我。”
他守在她身边,亲自看着她服下安胎药,直到她药力作,沉沉睡去,眉宇才稍稍舒展,但眼底的忧色却丝毫未减。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深沉。
龙舟依旧在运河上航行,奢华依旧,但宇文成都的心却如同这船下的河水,表面平静,内里却因杨雪霁的病情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必须更加警惕,不仅要防范外部的危险,更要确保这艘龙舟成为她最安稳的庇护所。
他召来副将,重新调整了护卫部署,确保自己能有更多时间留在主舱附近照应。
而杨雪霁突然需要绝对静养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龙舟上其他人的耳目。
皇帝杨广很快派人送来更多珍贵的安胎药材和补品,并严令太医署精心照料。
而某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或许也因这一变故,而闪烁起来。
平静的运河水面下,暗礁隐现,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
宇文成都如同一头守护领地的雄狮,将虚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扬州,似乎还很遥远。
龙舟在运河上平稳航行,如一座移动的水上宫阙。
夜色渐深,皓月当空,清辉洒落河面,漾开万点碎银。
主舱内烛火通明,却不觉刺眼,反为这方天地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杨雪霁半倚在铺设柔软的拔步床上,背后垫着锦缎引枕。
孕七月的身子愈沉重,她大多时候只得静卧养胎。
此刻,她正就着明亮的灯盏,纤指拈针,细细缝制一件鹅黄色的婴儿亵衣。
布料极软,针脚密实,一针一线皆浸透着初为人母的慈爱。
宇文成都则在外间临窗设下的紫檀书案后处理军务。
案头堆着些文书,他凝神批阅,朱笔悬停,时而沉吟。
虽身处温柔乡,眉宇间却依旧带着军旅中养成的凛然之气。
只是偶尔抬眼,目光掠过屏风后那抹恬静身影时,那冷硬线条便会不自觉柔和几分。
舱内极静,只闻灯花偶尔噼啪,纸页翻动,以及针线穿过细软布料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