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和内侍对她恭敬有加,却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木偶,眼神中毫无生气,除了必要的侍奉,绝不多言。
太医每日的请脉也像例行公事,脉案直接呈报御前。
她仿佛生活在一个华丽而透明的囚笼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无形地切断了。
她尝试过向皇兄请求,让宸儿去见见他父亲,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但请求如石沉大海,杨广或是避而不谈,或是以“成都军务繁忙,莫要打扰”为由轻轻带过。
她明白,这是皇兄在明确地告诉她,也告诉宇文成都——界限在哪里。
唯一能让她稍感慰藉的,是偶尔能从宫女们低声的交谈中,或是太医隐晦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点关于外界的消息。
她知道宇文成都又打了几场胜仗,势头正盛,叛军闻风丧胆。
这消息让她既骄傲又心酸。
她的夫君在用生命和忠诚扞卫这个国家,而他的妻儿,却被这个国家的君主当作筹码牢牢握在手中。
她不再流泪,也不再显露出任何焦躁。
她每日读书、习字、抚琴,虽琴音难免带上一丝幽怨,更多的时间是陪着宸儿,用全部的耐心和温柔教导他,仿佛要将所有可能缺失的陪伴都补偿给他。
她的腹部日益隆起,胎动愈有力,这个顽强成长的小生命,成了她在这孤寂囚笼中最大的支撑和希望。
她必须坚强,为了孩子,也为了那个在外面浴血奋战的丈夫。
而此时的宇文成都,正身处平叛的最前线。
战争的磨砺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肃杀。
他用兵愈狠厉果决,以雷霆手段扫荡叛军,所向披靡。
每一次捷报传回,朝廷的封赏便接踵而至,陛下的嘉奖诏书也愈辞藻华丽。
但宇文成都接过那些赏赐和诏书时,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喜色。
只有他最亲信的副将能看到,将军在独自一人时,望着御舟方向的目光,有多么深沉痛楚。
他知道,每一场胜利,都是在为他积累救回雪霁的资本。
他必须赢,必须让朝廷,让陛下,更加离不开他宇文成都!
他像一头被囚禁了伴侣的雄狮,将所有的愤怒和思念都化作了战场上的狂暴战力。
他不再主动向御舟传递任何私人消息,所有的奏报都严格遵循臣子本分,冰冷而高效。
这种刻意的疏离和沉默,反而让御舟上的杨广感到一丝不安。
他一方面欣喜于宇文成都的军事才能和忠诚,另一方面,宇文成都这种近乎完美的公事公办,让他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法真正掌控这个臣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愈频繁地“关怀”杨雪霁,赏赐不断,言语温和,试图通过她来维系那根脆弱的纽带,但杨雪霁的回应始终恭敬而疏远,如同镜花水月,抓不住实质。
这一日,龙舟停靠扬州最大的码头,准备进行最后的补给,然后进入扬州城。
扬州官吏早已得到消息,码头上旌旗招展,冠盖云集,准备迎接圣驾,场面极其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