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为难,他声音压得更低——
“张阿福起先含糊其辞,后受刑不过,才断断续续提到……是林姨娘院里的一个三等小丫头,叫做‘春红’。他收了春红给的五两银子和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
允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属下本想顺藤摸瓜,直指林姨娘。但……”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
“将军,事情有些微妙。”
“当属下想要传唤春红,并试图询问林姨娘院里其他仆役时,林姨娘的乳母陈嬷嬷忽然‘恰好’出现,言辞关切,却句句绵里藏针,暗示此事不宜深究,恐伤了府里和气。”
“连府中的几个老人也旁敲侧击提醒属下,林姨娘……毕竟是丞相大人的人……这……线索到这里,就变得异常阻滞。”
允诺抬眼飞快地扫了一下宇文成都的脸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眉峰之下笼罩的寒气似乎更重了几分。
允诺咬牙,试探着问——
“将军,依属下看……牵涉到林姨娘,且暂无铁证直指其身。那张阿福已是罪证确凿,不如……就此将此人处置了,对外宣称此獠心怀怨怼,蓄意诅咒主家,祸乱府宅?”
“如此既能尽快平息府内流言,安定人心,也……免得生出更大波澜?”
他的话很明白:拿张阿福顶罪,杀一儆百,稳定局面。至于林姨娘,没铁证,背后又关系着丞相,不宜深挖。
风吹过点将台,卷起宇文成都头盔下的几缕墨。
台下的军阵演练依旧如火如荼,呐喊声直冲云霄。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允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片冰原上。
终于,宇文成都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如同寒铁交击,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允诺的心头——
“张阿福,杖毙。”
“今日日落前,允诺,你要看着他咽气。尸体拖到西角门悬示三日。告诉所有府中仆役,这就是心怀邪妄、诅咒主家、挑拨内宅的下场。”
冷酷决绝的命令,毫不留情!
“是!”允诺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要最快最狠地掐灭谣言源头。
宇文成都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穿透允诺的忐忑,落在他低垂的头顶上。
“但是,”他话锋陡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诬陷夫人,祸乱内宅,此事不可能就此了结!”
允诺猛地抬头。
宇文成都的眼神比演武场上的铁戈更冷——
“传我的话,先,二小姐宇文成璎,于巫蛊一事上不辨是非,蓄意伤害夫人,责令她今日亲至辰渊院,向夫人赔罪道歉。”
他显然没有忘记宇文成璎令人泼了杨雪霁一身冰水的事情。
允诺心头剧震!
让心高气傲、备受宠爱的二小姐去道歉?
这不仅是要平息谣言,更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宇文成都的夫人受了委屈,犯错的人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