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青扬说,这个月你都在外地出差。”李肃打量着他,“你于伯伯的儿子比你年长,经验丰富,你跟着他多学习。”
李朝阳眯起眼睛,“大驾光临却来问我这个?爸,我们之间还是有话直说吧,省得浪费时间。”
李肃沉下脸,摩挲着拇指上的那枚翡翠扳指,他轻抬眼皮有丝不易察觉的微怒,“浪费时间?说得倒是好听……开区的项目需要你在那里待上一个月?究竟是谁在浪费时间。”
“爸,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李朝阳眼神渐渐升起嘲弄,他轻轻耸肩,“我手头边要是有使唤得顺手的人,这需要我去吗?我不全程跟进怎么能放得了心?”
他话刚落,一旁传来女人的冷笑,李凌兰嘴角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朝阳,你非要这样?步步紧逼?”
李朝阳真想指着这两个人让他们滚出自己的办公室,手抬了又放最后也只是抚了抚额,“步步紧逼?二姐,你搞清楚状况了吗?怎么看都是你们在逼我吧。”
“我不跟你废话了。”李肃缓缓道:“下月初你齐叔的女儿回国,你去见一面。”
李朝阳轻笑一声,他低头看着实木地板深思许久忽地又看向那人,“原来是为了说这个,既然你专门来一趟,我干脆也把话说明白。”
两人神情一变,齐齐地盯着李朝阳,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语气格外平淡地吐出一句。
“做梦去吧。”
“李朝阳!”李肃沉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口厚重的铜钟,猛地一击,震得李朝阳耳鸣不止。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李肃情绪激动,“你最好分清什么叫通知、什么叫商量。”
在真皮沙上坐着的李凌兰也缓缓起身,她还穿着双细长的高跟鞋,踏在实木地板上出咚咚声,越来越近。
“况且,你现在还没资格和我商量。”李肃落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出办公室,他头也不回但却能感觉到李朝阳阴沉的目光透过来。
“朝阳,你说过我在家里算不了什么……”李凌兰眼底藏着一抹冷意,“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那你呢,你又算的了什么?”
“你总是心比天高,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轻轻地扬了下胸前的丝,手指蹭过脸颊,一双薄唇张合着,说出的话刺耳又尖锐,“但你还不是要仰仗着、依靠着、一己之力也摆脱不了么。”
“归根结底,我们都一样啊。”李凌兰懒得和他废话了,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李朝阳的肩头,“还有,你该懂点事儿了。你自己学不会,就别怪我们硬教给你了。”
李凌兰最擅长煽风点火,她的话也刚刚好起到这个作用,几乎是瞬间与李朝阳的目光对上了。
两双同样锋利的眼睛,如同战场上相撞的长缨,金属刀刃破开漫天黄沙、穿透空气,交错而响、一来一往,硝烟弥漫的对峙中,没有一个退缩。
只要稍作犹豫,就会处于下风。
“李凌兰、”李朝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心砰砰直跳,仿佛呼之欲出、冲破他的肌肤,“想要懂事,你就去养条狗。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慢走不送。”
“你……”李凌兰冷着脸转身离开,鞋跟啪嗒啪嗒的敲在地板上,声响让李朝阳烦躁不已。
他突然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像他脑子里崩掉的线,李朝阳深吸一口气看向早已走远的两人,目光越阴沉。
究竟怎么做李肃才会死心?究竟怎么做他家里人才会死心?什么阴招、狠招都在自己身上用过了,但还不清楚吗?早知道当初李肃就应该再生个儿子!
“我操。”李朝阳想着想着又把自己气着了,他抹了抹脸,是不是他最近太安分了?给他们一种自己变正常了的幻觉?
正常……这个词出现在李朝阳脑海中时,他晃了晃神,瞬间呆滞在原地,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了,忍受非议了四五年的李朝阳从来没觉得自己不正常过,况且这算哪门子不正常?
他怀疑这一家子正在试图麻痹他,而他还真的越来越靠近他们布的局了。
“朝阳,怎么了?”于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李朝阳站直身子,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缓缓闭了闭眼睛缓解,“于哥,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推过来吧。”
“朝阳、你别嫌我啰嗦。”于权声音又近了几分,“你早就该接触治疗,凝天也跟我念叨过不少次,时间拖得越长治起来越难,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李朝阳扯扯嘴角,“他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于哥你又比我大几岁?我心里有数。”再说,我也没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心理医生身上。
“总之,你多上点心。”
电话挂断后,李朝阳盯着自己的通话记录出神,随手滑了两下他才注意到一连串熟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