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李哥?”段承喊了两声,他还当是李朝阳睡着了,直到那人轻轻地回应他。
“……给我拿根烟。”李朝阳指挥他,手指曲了曲。
段承抱着他,将头埋在那人的颈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儿。他和李朝阳分开的这阵子,不知道他又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他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没了,我下去买。”段承说着就要起身,但却被李朝阳一把拉住手臂。
“那待着吧。”
段承笑了笑,他早就猜到李朝阳不会让他跑去买烟,所以撒了点小谎,一副做了坏事得逞的样子,重新收紧手臂抱住他。
“李哥,以后少抽点烟。”段承轻声说:“也别再喝那么多酒了。”
李朝阳身子一动,他偏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肩头,只是什么味道也没闻到,“我身上沾上味儿了吗?”
话音刚落,段承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太对,他松开紧抱着身前人的手,坐直身子看着李朝阳:“李哥……你闻不到吗?”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李朝阳突然把视线移开,眉头皱起,在心里埋怨起来自己,怎么话说得不过脑子?难不成脑子是真出问题了吗?
他只得打着哈哈道:“我没注意,嫌我身上有烟味儿还不麻溜儿的给我拿身衣服?”
段承沉默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停了许久突然翻身下床,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常服,面料柔软、没穿过几次,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李朝阳的手触碰到那人递来的衣服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冰得结了碴一样的声音。
“李哥,这衣服上有什么味道?”段承紧攥着衣服不撒手,而李朝阳去拿衣服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他抬眸强压下心里一股没来由的怒意。
“洗衣液的味道?”李朝阳哪里闻得出来,凭记忆猜测可能是什么,印象里那卫生间似乎只摆着一桶洗衣液,是什么来着?黄色的瓶身,又联想到段承总是透着清新柠檬香的衬衫。
他暗自收了点力气,两个人为了一件衣服互相较着真,李朝阳顿时有些疲惫,轻轻松开了手,任由那衣服从段承手里滑落,掉在床上。
“根本就没味道。”段承凑近他,眼神里闪出一丝光亮,“李哥,怎么回事儿?别瞒我。”
李朝阳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肩膀一疼,偏头看去,只见段承握着他的肩,逐渐用力。
“瞒你?”他笑了笑,“段承,你他妈怎么好意思开口问我呢?你又瞒了我多少?”
“我是什么搜救队警犬吗?”李朝阳一把拍开他的手,“拿件衣服来试探我?”
他的心底有两个声音,一个竭尽全力地嘶吼着,让他不要一股脑的将戳心话倒出,让他不要把两人刚刚才粘连的感情重新创出裂痕。而另一个声音轻得虚伪狡诈,毫不费力地占据上风,看笑话似的看他挣扎。
“既然你非要知道,那好。”李朝阳闭了闭眼睛,“药、和你分开后我没有一天能睡着,所以就吃药。副作用,就是这个。”
段承跪在床上,只觉得双腿麻。双臂沉得抬不动,他想要再去触碰李朝阳,可身体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知道了以后呢?满意了?还有什么要听的、要问的,需要我精确地告诉你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多少吗?!”李朝阳心砰砰直跳,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抖动,他极力控制但还是脱离他的掌控。
段承低下头,视线聚焦在李朝阳的那双手上,盯得太久眼眶酸涩,他下意识眨了眨,几滴泪顺着掉落。
“都是我的错,我什么也不知道。”段承声音哽咽:“我以为这是对你好,李哥,我以为这样你就能不痛苦。”
我太自以为是、我太不经思考、我把一切都想得简单明了,其实我什么也没想明白。
我做得一塌糊涂。
“你的确是做错了。”李朝阳往前倾了倾,猛地摁住段承的肩,将那人抵在床上,俯身看着他通红的双眼。
眼眶下滑过几道泪痕,他伸出手,轻轻地抹了抹,似乎这样一切伤痛、一切蒙住各处的灰尘都会随着抹去进而消散。
“你错就错在,什么都要往自己身上揽。”李朝阳凑近他,轻吻他的眼角,舔去他滑落的泪,“错在自认为我太痛苦。”
李朝阳的声音近在咫尺,却飘渺得仿佛在天边,声声砸在段承身上,砸得他头懵。落在眼角的吻柔和得像是羽毛扫过,时而轻如鸿毛时而重如岩石,每一次带给段承的感觉全然不同。
“其实、你带给我的从来没有痛苦。”李朝阳抚上他的胸口,感受那猛烈得敲鼓一般的心跳声,“段承,别再小心翼翼、犹豫不前,跟着你的心走一次,问问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你不是痛苦的产生者,只是和我一样,在痛苦中穿梭,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而摆脱的过程又格外漫长,你怕我等不及,所以不停地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