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起手拽住李朝阳的衣角,“别想了,也没什么好想的,想不起来最好了。”
因为那段记忆对李朝阳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记忆,寻找也是痛苦、找到也是痛苦、每每把它从记忆深处挖出一次,就会加深他的痛苦。
那就不要想起来了。
至于那个林垚是谁,段承也不想去管了,一个给李朝阳留下痛苦的人,而那些美好的记忆,能让他想起来觉得开心的,会让他每每想起自然而然笑出来的,那就一直留着吧。
不是他也没关系。
是他就更好了。
李朝阳用尽全部的脑细胞终于调动出来,他怔怔地看了眼段承,在黑暗中,他的脸被床头刺目的红光映照,像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藏品,一旦靠近,刺耳的警报声就会响起,预示着靠近的代价。
“林垚……”李朝阳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失重感、坠落感裹挟着他,脑海中快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无数的话语犹如古老的唱片,沙哑磨砂,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原来那晚不是梦,原来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模糊,是因为他真的经历过。
“不是的,”李朝阳有些语无伦次,“不是的,那个时候我喝醉了,我从宴盛出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因为当时我真的受了刺激,那、那不是我的本意。”
段承突然伸出手臂,用力地把他揽在胸口,他现在已经渐渐明白,甚至也不太在乎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成别人了。
他只是很后悔,曾经对李朝阳说出过那番,“你们同性恋真的有爱吗?”无疑是一把利刃捅进李朝阳的心脏,如果能回到当初,段承一定不会这么恶语相向。
“那我们真的很像吗?”段承忽然出口,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这个念头像根刺一样插进段承身上,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这根刺会拔出来还是愈合,接受亦或是忍受,段承站在天平中央,只等李朝阳一句话落定。
“不,一点也不像。”
李朝阳回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的瞬间,他感受到两人心跳的同频共振,那仿佛是李朝阳的另一颗心脏,为了更清晰的感受,他抱得更紧。
那人结实的身躯,宽阔的脊背,透过布料的体温,即便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也让李朝阳痴迷于此。
或许几个月前的李朝阳会说,其实是像的。但现在他完全说不出来了,分明哪里都不像,眉眼、个性、身上的那股劲儿都不一样。
非要说像的话,某瞬间给他的感觉,让他为之一振的触动,一种说起来有点害臊的悸动。
让他想起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那份蛰伏在深处的记忆,呼之欲出。
只不过是在段承的身上体会到了。
“那、那句话是真的吗?”段承犹豫着开口。
李朝阳换了把软凳子,靠背是皮质的,专门让赵明从公司拉来的,因为他坐着那把硬质的铁凳子,总有种在受刑的感觉。
“什么?”李朝阳挑眉看着他,他从来没觉得心情有这么好过,此刻段承说句什么他就是高兴的。
“就是、你喜欢他叫你朝阳。”段承觉得自己耳畔烫,好在现在是晚上,而且一边还有那个冒红光的心电仪。
“是只有喜欢他这么叫你吗?”段承又说。
李朝阳的笑僵在嘴边,他又思索一番突然想起自己那些话,简直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真是喝了酒后什么都往外面说。
他摸了摸鼻子,目光瞥向一边,“你是在拿我当犯人审吗?轮到你翻我旧账了。”
“不能翻吗?”段承笑着看他。
李朝阳看着他的笑心跳加,他有种自己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十七八岁的时候他也心动过,现在想来那不叫心动,就是青春期的激素反应。
那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取向问题,也记不清是因为谁产生的心动。
只记得好像是一缕清风,扬起他的衣摆,身后响起谁叫他的声音,李朝阳回头,可能是任何人。
“能翻。”李朝阳托着下巴看他,“你这么在乎他叫我什么?”
见段承没说话,李朝阳只当他不好意思,觉得他现在特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而自己好像充当了一个欺负人的角色。
“你要不觉得没大没小也能这么叫我。”李朝阳嘴角又扬起笑,弧度越来越大,“只是,你叫什么我都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