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同样将他认了出来,原来这最后一人,竟是剑豪李长风。
法阵已成,城内顿时灵光大盛,片片轻柔的花瓣无声飘下,坠地,消散,化成点点星子,随风入夜,吹入万家。
星光所过之处,只叫人头晕目眩,难以清醒,林斐然虚浮坠地之时,被身后人抬手接住,她还欲说些什么,却只长了口,便昏迷过去。
……
“姑娘、姑娘,快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林斐然听闻有人呼唤自己,难耐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她看向声源所在,叫醒自己的正是一个挂着褡裢的、面容清俊的书生——这人她见过,正是那日于城墙下为人写泥帖的倒霉书生!
见她醒来,倒霉蛋往后缩了几步,不出意料地磕了头,随即便缩在角落,不再靠近。
此处阴冷刺骨,林斐然却来不及细看,她猛然望向身后,腕上夯货仍在,如霰却没了踪影!
夯货是他的长枪,若是必然要分开,也该是她与夯货分开,怎么会……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手无寸铁?
春城内无法动用功法,灵力不得施展,若是遇到危险,能仰仗的只有手中刀剑!
思及此,林斐然蹭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林斐然蹭地站起,然后坐下(X)
第60章石笼之困“好啊,好得很。”……
夯货被她忽然的动作惊到,化作一枚玉环圈在她腕上,两枚绿豆似的眼直直看她,唧唧开口,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抬手安抚,眸光微沉。
林斐然与如霰相识以来,他要么在白日中酣眠,要么于夜间四处游荡,虽说脾性孤傲任性了些,但显露出的内里却绝非嗜杀之辈,她亦从未见过他逞凶斗狠的恶态。
再加上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以及他因除咒与封脉,不得不静养,诸多事务只能依靠她后,林斐然自然而然地对他生出些保护之心。
这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心绪。
虽然妖界有关妖尊的传闻不少,但终究只是传闻,并无太多实感,她很难将如霰与一界之尊相连。
是以,她此时确实生出几分担忧。
林斐然闭上双目,尝试催动太极阴阳鱼与他相连。
眼底刻痕微亮,一尾黑鱼沉浸其间,听得她的召唤,便浮游而起,荡起阵阵波纹,这便是相通之意。
静待几息后,耳边除了白鱼跃水的几声轻响外,再无回音。
“……”
至少白鱼无事,便意味着他此时并无性命之忧。
做完这些,也不过是几息之间,林斐然压下心绪,凝神向周遭看去。
这是一间极为古怪的石笼,四周并非密不透风,反倒是以镂空花纹雕刻,如同一个交叉编织的石珠般将二人包裹其中。
石室顶部燃有青灯,只是光亮有限,所照之处唯有此间,再远便只有一片幽暗。
林斐然看向捂着头的书生,问道:“道友,又见面了,你是何时醒的?可有什么异样?”
书生站起身,抓稳镂空纹路,摇头道:“我也才醒来不久,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他停顿片刻,又作了一揖:“未请教道友名姓?”
林斐然抬手回礼:“我叫文然,一名普通散修。”
书生再度作揖:“原来是文道友,在下沈期,太学府学子,如今与道友共困此处,倍感荣幸,那个,在下不善拳脚,还请以和为贵!”
林斐然:“……自然。”
咚——
二人还未寒暄几句,便听得一声钟鸣撞过,如雷贯耳,震得人神台清明,头顶青灯颤动。
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似远非近:“——开卷。”
话音落,二人身前便骤然浮现两枚半臂长的卷轴,云锦为底,下悬玉签,其上绘有十二种月令花,正是入城时所得的《群芳谱》。
须臾间,二人不约而同攥住刻有真名的玉片,对视时,又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讶异与尴尬。
沈期意识到谎言被戳穿,一时面红耳赤,率先移开视线,林斐然也不甚自在地动动肩头,侧身看向手中的谱图。
谱图之上,十二种花仿佛干墨画就,颜色浅淡,却又栩栩如生,一抹灵光划过,花叶未动,独有一行狂草显现于卷轴两侧,笔势极快,言语寥寥。
【‘开卷’可唤出群芳谱图,弟子间不可互相杀害,率先集齐十二月令花者,胜。】
墨色隐去,四周也归于沉寂,除此之外,竟再无其他言语。
沈期挪开褡裢,抽出腰间竹笔点在锦帛之上,凑近林斐然道:“文道友,你也只寥寥一句么?可这如何集花,花有何用,全都没说,这……”
林斐然垂眸沉思,抚摸着掌中玉签,忽而想起自己在领取群芳谱时,曾与那寒山君有过口角,她还抽了一支暑荷,与他对过几招。
后来,那荷花被她顺手塞入芥子袋中了。
林斐然双眼微亮,立即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支粉荷,它的茎秆上尚且凝着几颗碎冰。
沈期眉梢扬起,高兴道:“文道友,你竟有花,快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