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持着玉令,一时默然。
忽然间,玉牌上再现异兆,那雕刻在牌上的牡丹花样忽然绽开,如榫卯分解一般,封在其间的道道灵光逸出,于半空汇成一道模糊身影。
“明月,你终于拿起这块玉令,父皇等你许久。近来可好?”
林斐然瞳孔一缩,握住玉令的手微震,心下惊涛乍起。
这道身影竟是人皇!
金澜剑灵看过她的神情,立即上前托住她的后背,随后并指做诀,于是那道身影更加模糊。
惊讶之余,林斐然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容色稍敛,将心绪一并压下。
她不能露出马脚,暴露明月早已不在妖都的事实,只能趁着彼此身形并不清晰,略作掩饰。
她轻轻吐出口气,模仿明月的声音唤了一声:“父皇,儿臣近日无忧。”
事发突然,只能硬着头皮如此作缓。
人皇静然片刻,也不知是否相信,但又听他开口:“还记得去往妖界前,寡人与你说的话吗?”
林斐然眸光微动,电光火石间,立即回忆起先前与明月的交谈,从那一番话中提炼出回答。
“……父皇并未与儿臣说过什么。”
人皇忽而一笑,林斐然背上立即掠过一道寒意,他笑道:“怎么,还在责怪寡人将你送往妖界和亲?”
话语中却是轻松不少。
林斐然心弦骤松,没再回答这句话。
沉默便等同于默认,人皇也只是轻然一笑,草草翻过:“让你去妖界联姻,除却共结秦晋之好外,其实还有其他缘由,但你还太小,不必知晓。”
林斐然仍旧没有回答,依照明月倔强又温驯的性质,她此刻不会开口。
对人皇而言,这只是女儿情态,他略略安抚几句,才终于进入正题。
“你近日可有见过妖尊?”
林斐然眼神微凝,低声道:“儿臣一直待在偏殿,许久未曾见过他。”
“是么。”
人皇好似并不意外,悬于半空的模糊身影微动,他状似在踱步。
“过几日,我会让人给你送去一颗宝珠,你便借此缘由去见妖尊,将宝珠献给他,然后再好好看一看,他可有异样。”
林斐然攥着玉牌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却仍旧如明月一般细婉。
“父皇,何为异样?”
人皇轻笑一声,玉牌中传来片刻的安静,随后他道:“看一看,他身体如何。”
……
玉令中身影散去,林斐然仍旧站在原地,思索人皇方才所言,心中倍感困惑。
据明月所述,她只是被送往妖界联姻,以缔两界之约,宫规森严,在出嫁前一两月,她甚至没见过人皇,更遑论知晓其他。
如今看来,这恐怕才是他们非要联姻的缘由。
他们将明月送到妖都,全然是为了如霰。
林斐然这时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向如霰仔细问过定契一事。
还有,这传声玉令带来妖都已久,为何今日才与她联系?
这块令牌又是否要直接送到明月手中,以免以后露馅?
一时间思虑太多,林斐然紧紧握着手中玉令,不由得在房内来回踱步。
回身时,恰巧被金澜剑灵拦住去路。
她站在林斐然身前,面帘微微晃动,声音虽如以往一般庄严,但语气却并不冷硬。
“已经很晚了,你该睡了。”
林斐然抿唇道:“可是刚才之事……”
“刚才的事,我都听进耳中,但此事并非燃眉之急,而且你才是其中关窍,是急是缓,由你掌握。此时大可将其压下,等到那枚所谓的宝珠送来时再做决断也不迟。”
剑灵臂间漂浮的披帛旋至林斐然身后,将她带往床榻。
“从我被你带出朝圣谷那日起,你便是夜以继日忙个不停,现在,你该睡了。”
林斐然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劝睡。
她不由得想,如霰白日里沉眠,夜间才算清醒,若要尽早将此事告知,岂不是要等到明晚?
但金澜剑灵寸步不让,林斐然一时执拗不过,只得洗漱上床,忧心忡忡睡去。
翌日一早,天光刚明,她便出了院落,向如霰居所赶去,此时正值日夜交替,他尚未入眠,去寻他也不算打扰。
只是行至半途,便听到有人在远远叫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