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常在一怔:“解释什么?”
“她是我的朋友。”
纵然一开始相处不快,但秋瞳除了口舌之争外,其实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真正与她对峙的另有其人,甚至在某种方面,她帮了自己不少。
“那我呢?”
林斐然挥去薄烟:“之前说过了,同门道友。”
卫常在显然不认同这个答案,但在他开口之前,林斐然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不与他过多纠缠。
“有一件事,我在心中反复斟酌,还是打算告诉你。”
卫常在坐直身躯,一双眼珠紧紧看着林斐然,下意识后仰半分,似是有些抗拒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说什么?你与他定亲了?”
“……”林斐然忍不住咋舌一声,“我要说的是你与另外一个‘卫常在’的事。”
她摩挲着指尖,神色仍旧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觉得是张春和改变了你的出生。”
林斐然先前便对此有所怀疑,认为个中古怪与张春和有关,但始终没有确切的印证,她不能断定张春和在其中做了什么。
如今思及青平王重生一事,一切便豁然开朗起来。
本该出现在东平仓的卫常在,出现在了游方镇,如今的东平仓却有一个与他容貌不同、但身形相似,取有同样道号的人。
这显然是调换与替代。
能够做到这一切,又有心力愿意做这一切的,唯重生而来的张春和莫属。
他早在这之前就知晓卫常在的存在,知晓这个亲传弟子的一切过往,要找到出生不久的他,轻而易举,对于一个早早踏入逍遥境的尊者,调换亦非难事。
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林斐然看向他:“你再仔细想想,张春和与密教有没有来往?”
“我不知道。”卫常在看她,又很快收回视线,“我说过,如果你真的想问,可以去问大师兄,他是师尊的左膀右臂,与密教有没有来往,他应当最清楚。”
林斐然仍旧摩挲着指尖,打量着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目光一转,忽然开口。
“我记得先前在道和宫,你说秋瞳是你的命定之人,这是你认为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退婚那一日的事,林斐然起初甚少回想,后来是觉得没有必要,但今日他与秋瞳如此对话,反倒让她想起当时的不对。
那时候卫常在说起命定一事,她并没有疑惑,只觉得伤怀,但那是因为她已然想起书中剧情,所以无可辩驳。
可卫常在呢?
他怎么会如此笃定命定一事?
难道他也是重生?
这样的事发生太多,林斐然难免多疑,她看向卫常在,想看他如何回答。
卫常在看着她,没有立即开口,他显然是在思索,毕竟事情一旦涉及到张春和,他便没有那么不管不顾。
但也不全是为了张春和,有些事若是说出来,他只怕林斐然会更恼他。
少顷,他还是开口:“是师尊告诉我的。”
“他曾请人卜算过,说我与秋瞳命中有缘,终成眷侣,而你……我会与你成婚,但没有结果。”
“那我当初与你表明心意,你明知无果,却还要接受……”
林斐然缓缓吐息,没再往下说,但目色沉下半分。
她并没有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关系伤感,只是惊觉一抹寒意掠过脊背,那是对命运早被人掌控其中的悚然。
张春和重生一事,已是疑无可疑。
或许她的挣扎、奔逃、叛出,对他、对密教而言,不过是盘上一枚小棋,微不可言。
林斐然的目光仍旧落在卫常在面上,她想,他又何尝不是其中一枚?
她眼中甚少出现这样复杂的目光,卫常在也不常见到,此时与她对视许久,他忽然开口:“不一样。”
林斐然问道:“什么不一样?”
“慢慢,就算你这样看着我,但还是和师尊、和秋瞳不一样。”
“什么意思?”
“说来你或许不信,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这样盯着我看,其实是想从我身上搜寻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们看的不是我。”
林斐然一顿,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免有些讶异于他的敏锐。
卫常在又道:“只有你眼里的我是我,只有你看到的是我,在你眼里,卫常在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林斐然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抿唇莞尔,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你知道,但我没能想到的缘由。”
他转身看向天际,这是他构建的小世界,天幕中只有一轮无暇的明月,没有黑云与繁星。
“但是我很庆幸,你不像他们。他们可以看不见我,但你不可以。如果连你认识的卫常在也是另一个人,那我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