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衣物样式繁多,虽是裙装,却件件不同,但又都具凛然威风之气,如实说来,其实件件都与她相合。
林斐然一句“我觉得”拖了半晌,左手悄然搅着玉带,右手抠着金澜伞柄,纠结二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我觉得都好,哪件都很好看,穿哪件都行。”
如霰唇角微勾,意料之内的回答。
他回身坐到桌沿,长腿及地,双手后撑,对她抬抬下颌,声如珠玉:“在我这里,只有最好,没有都好。既然选不出来,那就一件一件试。”
他停顿片刻。
“你若是觉得浪费时间,也可以随便挑一件回去,我不是专横之人。”
林斐然哦了一声,她上前取过第一套,回头看他:“我也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如霰眸光微动,静静看她走到不远处的屏风后,窸窸窣窣换了起来。
片刻后,他不禁垂眸低笑。
笑罢,他动了动手,腕上那条碧蛇跃入绒毯间,化成一只碧眼狐狸——
夯货高兴地汪了一声,围着他脚边转悠起来,尾巴甩得比狗快。
如霰左足微抬,踢了踢它的屁股:“把东西拖过来。”
不需指明,夯货立即回身将那数十个漆木铃匣拖回,屋内顿时铃音大作。
林斐然其实也爱凑热闹,听到声响便立即踮脚,从玉屏上方探出个半个头:“怎么了?”
“换你的衣服。”
如霰并未看她,待漆木铃匣全部拖到跟前时,他略略俯身挑选起来,也在这时,林斐然穿好新衫走出。
他抬头看去,双眼微亮。
那是一套银朱色的衫裙,外衣是银面绸缎,绣麒麟纹,并无太多赘饰,腰封玉白,配一缠丝银络护腕,其下是一条浸染的银红长裙,将将及踝,露出一双鹿皮靴。
凛然华贵,却不失其妍。
这样的缎面最显身形,偏偏林斐然身量高挑,背影亭亭,腰腹韧而劲,极具少女的矫健与轻灵,却也不失爆发力,穿起来极为合衬。
这样的身形,穿什么都不失其色。
她本就神容清澈,再配上这样的银面,如同初出雪原的小银狼,懵懂间不失威风。
夯货汪了一声,又跑到她脚边转悠起来。
几乎在看到她的瞬间,如霰立即从十余个漆木铃匣中挑出不少银器与宝玉,但只放在一旁。
他肉眼可见的满意,又打量了林斐然几眼,略略抬头:“换下一套。”
林斐然看看窗外,此时已是天明,日光大亮,她问道:“尊主,天亮了,你要休息吗?”
如霰摇头:“白日睡只是补眠,又不是非睡不可,快去换衣。”
他此时兴味十足,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哪里还有半分困倦之色。
他房中有一面镜墙,林斐然转头看了看,自己也莫名有些惊艳。
不得不说,如霰品味是极好的。
他既然不累,她也乐得陪同,很快便取下第二套更换。
第二套是赤金衫裙,大片鎏金之色下,偶尔游走几丝赤红做点缀,左右箍着两枚臂钏,腰封是金丝流苏,皮质黑甲护腕束袖,长裙下坠,露出一双登云靴。
金贵无双,煜煜生辉。
这衫裙色泽并非染出,而是实打实用金线缂丝织成,上身极沉,却并不僵硬,行走间有微微的撞金之音,不算明显,但十分悦耳。
林斐然转头看向镜中,只觉得自己像一朵出水金莲,庙中金像,颇有些肃容庄严,就连白皙的肤色也被几道金光映出几许光泽。
“……难道这就是珠光宝气?”
她忍不住开口喃喃道。
如霰看过她后,又一齐望向镜中,双眸微睐,微微舔唇,问道:“怎么样?”
林斐然自然无话可说:“好看!”
如霰把玩着灵宝,时不时地敲着匣口,击出铃音:“再换。”
……
从头到尾,足足换了十套,除却起初的银朱与赤金二色外,还有宝蓝锦杏、珠灰藤紫……
并非纯然一色,差异不小,配起来却也分外和谐好看,林斐然实在有些折服。
就好像她有许多面,其实各不相同,但他却用这些衣衫一一对应出来,每一件都出乎意料。
直至最后一套试过,林斐然已是真正的看花了眼。
虽然有些自吹自擂之嫌,但的确是每一件都不落下乘,当真是人靠衣装,她还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威风的一面。
如霰眼中带笑,双手抱臂看她:“现在有看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