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半开,上方有一点印痕,一看便是借踏而出,能如此利落离开,来的必定是熟人。
“看来是故人至,心有雀跃,这才一刻也等不及。”
如霰意味深长开口,随后拉开座椅坐下,搭起二郎腿,轻然晃动。
看似悠闲,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处浅淡的足印上,未曾移动分毫。
抚摸的力道越来越重,夯货虽然没有痛觉,但还是从碧眼狐狸化作一条翠青蛇,小心圈在他腕上,连信子都没吐。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片刻。
晃动的那条腿终于停下,他抬起手指,一尾白鱼便从眼中跃出,追着长指而去。
但他没有立即开口。
落地的腿微微用力,身子后倾,便将四条腿的椅子压得只剩两条支撑,慢慢晃出吱呀声。
他无意识绕着手腕,引得白鱼转悠,雪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抬眼。
“怎么不在房中?你去哪儿了?”
连名字都未叫。
片刻后,白鱼处传来她的声音。
“啊?”
短促的疑惑后,她才道:“我出宫了,现在在城中。”
传来的声音中并无气流波动,这是她的心音。
太极阴阳鱼可以以口传声,也可传递心音,若无特殊情况,他们甚少以心音传递——
除非她现在不方便开口。
“现在不方便开口?”
如霰望着白鱼,不由自主地想起卫常在夺花的神情,以及林斐然那一刻的怔忡。
“你与谁在一处?”
林斐然与张思我并肩而行,他还在喋喋不休着炼器材料,她一边应答,一边分神听如霰的话。
“的确不方便开口,因为身旁有人,我与……”
林斐然一时有些为难。
一来,她不愿说谎,但自己与密教的关系还是一团乱麻,她自己都难以厘清,遑论三两句向他解释清楚。
二来,人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事,使臣六人中,不是只她一人有困惑与烦恼,却也没见谁向如霰诉苦求援,已然成长,该自己担下的,便得自己担下。
况且,如霰近来在准备炼制云魂雨魄草,不必为这等事让他分神。
三来……密教虽然隐秘,却声名不小,强者如云,这样的组织,为何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穷追不舍,甚至还要选择暗杀这样不入流的方式?
背后缘由匪浅,密教又是无孔不入,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不愿随意显露人前。
若非张思我发下心誓,看起来又对密教十分熟稔,她想探些消息,她今日也不会与他走上一遭。
林斐然心中斟酌,还是开口道:“我与一个熟人在一处,但他是谁,暂时不能告诉你。”
咣当一声,木椅终于从两条腿回到四条腿。
如霰不再动作,他双手抱臂,望向空中朗月,面上不见愠色。
片刻后,又听她道:“等到事情明朗查清后,你再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查清?
如霰眉梢微扬:“我只问一个人,与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卫常在?”
林斐然眉头微蹙,下意识道:“怎么会是他?”
“那就不是他。”
木椅又慢慢晃起。
他们两人秘密都不少,多一个少一个又算得什么?
“既然不便明说,我也不追问。反正眼下无事,若你那边出了问题,允许你唤我。”
“……”林斐然抿唇不言,随后忽然反应过来,“尊主,你现在在我房中?”
如霰十分坦然:“夜间游荡,到了你的住处,我进来之前敲过门,不过里面没人。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顺便找你商议一下除咒之事。”
他又动了一下,垂眼看去:“你房中凳子好硬。”
林斐然看向前方,那只探路的木偶兔子渐渐慢下来,像是即将寻到房门,张思我也不再开口,只凝神跟随。
她道:“我柜子里有软垫……如果你要等我,我会尽早回来。”
如霰扬了扬手,夯货立即化形跃到地上,冲向柜门,从里间拖出软垫。
他则是扫向桌面,看到那一摞摞书籍。
“你桌上的书都能看吗?我见到几本没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