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如此之多,林斐然还是不能免俗地想到了张春和,可他对卫常在如此看重,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沉思之余,林斐然忽然感到一点轻柔的呼吸洒在下颌处。
她回神看去,却是卫常在扶着床沿,微微起身,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以一种不容她侧目的视线看来。
他忽然道:“你很信任秋瞳的话。”
这甚至只是在陈述,而非疑问。
他仍旧看着她:“你很喜欢她吗?”
“我的确在北部游方镇长大,我没有骗你,为什么她说的一定没有错?”
林斐然一怔,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这里,而且这件事很重要吗?
她还没开口,便又听卫常在扔下一个惊雷。
“她有问题。我与她以前全无交集,她是怎么知道我来自东平仓?
慢慢,你不能被她迷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她吗?就在道和宫招收弟子那日。”
林斐然迟疑着摇了摇头:“不大记得。”
卫常在仍旧保持着这个距离,眉心却微微蹙起。
“从她见到我们的第一眼开始,就莫名兴奋,但眼里却抱有不可言说的目的。
她看向我时,像是在看我,但看的却又不是我。
但她看向你的时候,是害怕和讨厌。
慢慢,在这个世上,只有不可信的人,才会不喜欢你。”
林斐然顿了片刻,欲言又止:“……你是靠这个判断别人的吗?”
卫常在点头。
林斐然一时心悬起来。
秋瞳重生之事可大可小,之前让卫常在去问,也是拿准了他性情淡冷,且对秋瞳有情,不会追问,但如今看来似乎有些偏差。
正在她思索如何打消他对秋瞳的疑虑时,卫常在却紧盯着她。
“慢慢,她有问题,你不能太喜欢她。”
见他纠结于此,林斐然不由得松了口气:“不必多想,放心罢,我不会和你抢秋瞳。”
卫常在点了点头,这才微微松下肩膀,唇角淡淡弯起,但下一刻,他便听林斐然道。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点浅淡的笑容凝在唇角,卫常在停了动作,乌黑的眼眸直直看去,林斐然甚至能感受到他忽然断续的气息。
放于被面的手缓缓攥起,连他自己都未能意识到,之前的猜想排山倒海般涌来,他面色怔怔看她,喉口紧涩,脑海中却难以制止地浮起那个名字。
他无声想,不要说。
“就是如霰,你还记得他吗?”
林斐然说得坦然,想到二人曾经也打过照面,又追着道:“之前飞花会的时候,他跟在我身边,你们还聊过几句的。”
卫常在的神情已经不对,十分难看,但因为面上波动太小,看起来倒像是怔愣诧异。
“所以——”
林斐然倚在床头,原本的清锐的目光被散下的长发柔和大半。
她顿了片刻,还是道:“所以,你要不要坐回原位,如果他突然到这里,见到我们这样……虽然不至于误会,但我不想他不高兴。”
卫常在仍旧没动,林斐然的声音变得忽大忽小,不停敲打着他的耳膜,他甚至听到一种诡异的簌簌声,那是相思豆在疯狂滋长收缩的声响。
这是为了抑制他心脏的疼痛,但在此时,却好像全无用处。
他紧紧看着林斐然,周身血脉仿佛都在鼓动收缩,面上却仍旧是那样。
他哑声开口:“你们,要做道侣吗?”
这个他原来最不在意的关系,此刻却成了他最嫉恨的存在。
“道侣?这个,主要还是看他……”
林斐然的声音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与茫然。
她愣愣道:“你……你哭什么?”
不知哪一刻起,卫常在清明的双目蜿蜒出薄红血丝,眼底的水光还来不及酝酿,便争先恐后涌出,无声地拍打在她的手背上。
“……你不要我了吗?”
林斐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看看手背,又看看他,眼神无措,不由道:“这是什么话?人又不是物件,哪有拿来要去的?”
“你与他是道侣,那我呢?”
眼见那水珠连串一般落下,越掉越快,林斐然叹了又叹,挤着那一群布偶娃娃,终于放弃一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