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肖泽自觉说了不中听的话,半尴不尬地带过。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江今彻坐在桌后,已然收回目光,浏览起电脑,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他今天穿得随意,冷灰色衬衫,未系领带,领口敞着,袖口折到肘弯,左手腕空荡荡,没有戴表。
肖泽记得江今彻家有间专门的名表收藏室,从中学开始,他左手腕就没空过,但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厌倦了这件物品,连续几次见面都没戴手表。
不对,还有一次,是高考后的暑假,方舒好和他闹分手那段时间。
她把他送的情侣手表退还给他,说她不喜欢这种东西。
于是,江今彻那段时间就没戴表。等到他们彻底分开,方舒好远走高飞之后,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戴回手表,生活也和往常一样。
很多人都知道,江今彻为了挽回方舒好,几乎碾碎了一身傲骨,所以肖泽不确定他是否真放下了,那段时间一有空就会多叫几个朋友带他玩。
江今彻看起来很正常,除了情绪变淡,人更懒散了一点,没有其他让人在意的地方。
八月末,他们几个公子哥约去澳洲,上大学前最后一次度假。
各种极限运动玩了个遍,最后一天,他们登上直升机,来到万尺高空,准备跳伞。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有独立跳伞资格,不需要教练陪跳,其中江今彻是最熟练的,在好几个国家都拥有单飞执照。
隆隆的机翼旋转声音点燃肾上腺素,高空空气稀薄,所有人都流露出紧张神色,唯独江今彻,悠然自在地靠着机舱座位,代替教练为朋友们讲解各种操作和注意事项。
肖泽的跳伞经验刚够单飞,今天是第一次不带教练自己跳,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不知听到什么,他脸色变得古怪:“彻,你没事教这个干什么?”
江今彻刚才说的是:在跳伞过程中解开保险的操作。
这时,舱门已经打开,高空汹涌的罡风闯进机舱,横冲直撞。
江今彻第一个走向舱门,冲肖泽不以为意地扯唇:“开个玩笑。”
“喂!”肖泽脸色泛白,下意识喊他,“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江今彻:“别紧张,我还不想死。”
狂风吹乱他黑发,护目镜反射着耀眼日光,少年棱角锋利,一只手已经握住舱门上扶手。
狂乱的气流中,肖泽听到他低声说:“不觉得这个恶作剧,很像吗?”
语焉不详,肖泽一开始听不明白。
只从他一闪而过的表情里,察觉到颓废和荒唐。
下一瞬,江今彻从舱门一跃而出。
动作干脆又利落。
肖泽是第三个跳出去的。
他在高空舒展身体,极速坠落,降落伞蓬然打开,将他从地心引力的漩涡中勾住,整个人被稳稳托起,广袤的世界在身前铺展开,悠然而清晰。
好爽。
这一瞬间,他突然猜到了江今彻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在说方舒好。
他们的感情就像一场双人跳伞,终于来到预定位置,伞面打开,磅礴美景尽收眼底,畅快淋漓。
这时候,毫无预兆地,方舒好解开了他身上的保险。
只是一个恶作剧。她的眼睛这么说。
然后。
面无表情地。
看着他坠落。
……
时间线拉长来看,江今彻身上的变化其实很明显。
从前烈火一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像是换了一个人,冷淡,敷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很少再拓展交际圈,除了最熟的那几个朋友,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当然也没再谈恋爱,追他的女人前仆后继,美得各有千秋,但他连她们的名字都懒得去记。
这让肖泽偶尔怀疑,他是不是还对那个女人耿耿于怀,后来江今彻从t大毕业,赴美读研,肖泽以为他们会再度产生交集。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江今彻两年研究生课程,硬生生挤在一年超高效完成,提前回国进入家族企业。
很显然,他眼里只有事业,并无女人。
……
见肖泽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江今彻干脆给他派活:“去给我泡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