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刚刚偶然所购,二殿下品品,可还入得口吗?”
他说完,一旁恭立的侍女便上来接过,这燕王府上连侍女也衣着华丽,一双手纤细洁白,贺云津见那纸包捧在她手上,竟觉十分简陋,后悔没有找个好些的匣子盛了。
秦维勉看了看那茶,又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放下弓从侍女手上接过,拆开包纸,闻了一闻:
“如此清香,必是好茶,快去泡来。”
见秦维勉喜欢,贺云津放下心来,不料秦维勉忽然问道:
“你这茶倒是少见,不知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子给贺云津问住了。他在天上时倒听了这茶的名字,但那凡间又没有,说出来反惹更多问询。
“不过是随手从茶农处购得,并未问及茶名,二殿下若喜欢,赐它个名字就是了。”
这话贺云津说得心虚,特别是秦维勉还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有所怀疑。
秦维勉当然不信。
贺云津的宅子走到他这里来不过片刻功夫,方才他接过那茶却触手温热,不知袖了多久了。秦维勉并不点破,反而云淡风轻地问道:
“济之早上在何处练剑?”
“城外山前。”
“那茶是在城外所购?”
这个问题贺云津未曾准备,也不知秦维勉为何问起。舌结了半天,方才答道:
“是。”
“城外竟有这样奇的茶铺,哪天出去,济之可要带我看看。”
秦维勉见贺云津一时无言,脸也难得红了起来,一时心情大畅。
给他送礼物又不丢人,说什么“随手”“偶然”呢,平时落落大方一个人,今天怎么别别扭扭的。
贺云津见秦维勉笑得明亮,知道他在逗自己,好在秦维勉并未点破,只是心照不宣便适可而止,请他到凉享坐下。
经过贺云津身旁时,秦维勉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又明显了一些。但这香气仍然很淡,几乎只有靠近的一瞬可以嗅到,他深吸一口想要辨别,就觉得恍然无踪了。那气味既非花香更非果香,不带丝毫媚甜之意。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这气味来自何处,只觉冲淡润泽。秦维勉想,若是天上的云海有气味,大概就该像这样飘忽而新畅。
以贺云津这样身份和财力的人是不该熏香的,那些道人常年祭拜更是一身的香火气。这么一想秦维勉就觉得好玩,贺云津是真没少花心思,不仅穿衣打扮都是他喜欢的样子,连气味这等小节都留意打理了。
秦维勉想起如今独得圣心的章贵妃便是用香的高手,宫中常有清新果香。又曾听说从前杨皇后也善于调香,身上也总是香气氤氲,因此圣宠不倦。这些传言至今仍有人说起,秦维勉可惜自己没有闻过。
不过待他长大,现自己倒是和他父皇一样对香气十分留意。宫中一楼一阁均有气味,幼时他在宫中乱跑,太子宫中嗅之干烈,章贵妃宫中甜美明快,杨妃那里则总飘着一缕淡然荷香。
因为闻到这异香,秦维勉在贺云津身旁便顿了一步,不料贺云津只是疑惑:
“二殿下?”
“哦没事。”
秦维勉回过身神来,径直走到亭中坐下。他不禁想,若是如今天下太平,若是他真能当一个闲散王爷,若是贺云津没那么大本事,他大概真会收下这么个男宠。
侍女奉上茶来,秦维勉先闻了闻,眼睛立刻亮了。他吹了吹,雾气缭绕之中显得眼睛更加清澈。
贺云津顾不上品茶,只是盯着秦维勉看。
“好茶!真是好茶!清新甘美,唇舌留香。”
“二殿下喜欢就好。”
“济之你品味不俗啊!此等好茶竟将别的都比下去了,下回希文来也叫他尝尝。”
贺云津听了一时没有话说,这才端起自己的茶碗品尝起来,秦维勉又道:
“此等好茶,竟然无名。可惜希文不在,希文若在,他或许知道。”
秦维勉高兴,一时说了这些话,他随即便感受到了贺云津的沉默,想起谢质他二人之间微妙的不快来。
“差点忘了,济之可知道我找你何事?”
“不是射箭么?”
秦维勉笑着摇头。
“此事倒不急,是我上次还没玩够,因此想请济之陪我到城外再走一遭。”
不急就不急吧。反正他给秦维勉安排好了。他们马上就要动身往西营戍防去,以后像这样随兴出游的日子怕再难有了。
“殿下有兴致,末将自当奉陪。只是咱们这回还是带上些人手为好,上次那些兵丁若认出我们,怕再有事端。”
虽然他十分想跟秦维勉单独相处,但他的心上人毕竟是肉体凡胎,不能出一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