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节店里还了礼品,一盒巧克力,一支康乃馨。
王姐说,虽然我年龄还不够过妇女节,但是鉴于店里儿童节确实没准备礼物,所以就跟她们一起过三八节了。
我乐呵呵地接了。
我以为是刘叔准备的礼物,王姐说,就他那榆木脑袋,能想起来送礼物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叔听了也不生气,嘴巴叼着支烟,老老实实走到门口,才敢点上。
除了女员工,男员工也有礼物。
郭大哥已经在定婚期了,王姐也给了他一份,让他回家送老婆。
邵阿姨也拿了,说去年也有的,她孙子早上来的时候就问了,奶奶今年的巧克力什么时候。
真好,这就是归属感吗?
都说刘叔很有福气,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村人,就会点厨艺,找了王姐这么个厉害老婆,里里外外一把抓,买了房买了车,还把女儿培养得这么好。
王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说,那是老刘能吃苦,厨房里做出来的成绩,我就吧台吹吹空调,哪里赚得到钱了。
刘叔就会说,都是王旭萍厉害,我哪里会做生意,就会做点菜。
王姐对账对累了,刘叔还会给王姐捏肩。
原来男人的手,不只有打女人这一个功能。
我已经尽量不去想家里的那些人和事了,但是有些冲击力比较大的场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会把眼前事与回忆里的事做个对比。
我还学会了一句很文艺的话:“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出来已经一年了。
弟弟十一岁了。
爸爸的病不知道是什么病,如果真的像他说的,没有三十五万做手术,就没命了。那么应该是某种癌症。
我查过癌症的相关资料,如果现就是晚期的话,一般只有三到六个月生命。
那么爸爸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在家挨骂的时候,我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我被揍的时候,我被“卖”的时候,我流浪住桥洞饿肚子高烧快死的时候,我心里面恨得不行,我恨不得拿刀杀掉那个总是醉醺醺的男人。
可是我还是会去担心他的现状,会去想曾经有过的温馨瞬间。
所以血脉亲情的压制,会让我总是陷入无尽的内耗:我是不是拿爸爸的命,换了我的命。
如果我想错了,如果那个在外面了财的大肚腩孙世鹏,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乡里乡亲的,给我爸钱是支援我爸看病而已,他真的是带我们出去赚大钱的。
那两个他付了ooo块“预支工资”,承诺入职就再付她们家人万五的就带走的女孩,,是不是已经了大财了?
那么如果我能顺利“入职”是不是也能拿到剩余三十四万五千块给爸爸治病?
那么我是不是就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自己的爸爸。
这些担忧我谁都不敢说。
我是个道德有瑕疵的人,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家庭压迫的受气包形象,获得同情与庇护,然后在被庇护的港湾里,慢慢积蓄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怕我有瑕疵的过去会让我得到的庇护瞬间消失。
我怕我不是个完美受害者,会被鄙视唾弃。
我最近着实有些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