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吧。”
……
过了一天,设计师递交了辞职申请。
周暮时给他批了双倍酬金。
最後,婚礼前一天,庄园内的大型草坪上,如愿以偿地铺满了玫瑰。
贺隅表示很满意:“这比第一次的设计方案好多了。”
周暮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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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点,贺隅先一步到达庄园主楼的宴会厅,检查场地的准备事宜。这场婚礼举办得极其低调,邀请的来宾都是私交甚密的朋友和同事,并且杜绝了一切媒体的来访。
部分早到的宾客已经提前一天被安排在了庄园里休息,包括不少军部的战友,大校因公事无暇抽身,只好安排飞机空投来了他的贺礼,密封箱里是他私藏多年的绝版酒,还附上了额外一个月的批假。
算是一份令人惊喜的大礼了。
大厅的穹顶上是晶莹剔透的彩色玻璃,大理石柱则由成簇的玫瑰环绕,服务生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摆放餐品的长案,贺隅同几个提前到的来宾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支递来的烟後,端起一杯水走到了落地窗外的露台上。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令人微醺,空气里充满着泛甜的花香,不远处的草坪上是交响乐团正在试音,管弦声回荡在上空。贺隅喝了一口水,听见身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对走上露台的妇人问候了一声:“您好。”
周母今天穿着平时很少上身的礼服,脖颈和耳垂上挂着生日那天收到的首饰,看起来光彩照人。
“您今天很美,”贺隅停顿了一下,“……伯母。”
“谢谢,”周母笑了笑,“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打扮得这麽隆重了。”
贺隅招了招手,让里面的服务生端来一杯果汁,递给周母,问:“暮时醒了吗?”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应该还在休息,你可以上去叫他。”
“婚礼下午开始,再等一会吧。”
“还有几个小时,你不心急吗?”
贺隅笑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差这一会。”
“是啊,”周母叹了口气,擡眼看他,“多久了?四年,不,现在是五年。”
贺隅沉默了。
关于他的身份,以及和虞家的关系,他没有向除了周暮时之外的任何人说明过,但也没有特意做出掩饰,包括在他的母亲面前,不须多言,这位聪明且年长的妇人显然能够看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从来不曾主动过问。
“好久不见,伯母。”
“这话你应该上次来我家做客时说,”周母的眼里露出追忆的神色,“过去太久,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您的记性很好。”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很不错,像现在一样……”
贺隅眨了眨眼睛正默默倾听,却突然像是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侧头望去。
周母跟着回过头,看见周暮时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内侧的台阶上,刚刚绕过扶廊,正缓缓往下踱步。
她笑了笑,突然止住了话音,随手从栏杆边上的花簇里抽了一支玫瑰,插进Alpha西装前襟的口袋里。
贺隅挑了挑眉:“伯母?”
“等婚礼结束後,就得改叫母亲了。”
周母回头看了一眼正走进大厅的周暮时,转身推开落地窗,贺隅看着她慢步离开,行至大厅中央停下,和迎面过来的周暮时聊了两句,胸前的玫瑰散发清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
在同样明媚的阳光下,他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原因,闯进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婚礼,折了一支玫瑰,坐在离场地最远的草坪边缘,听进行曲慢慢响起。
远处有西装革履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媒体的闪光灯一刻不歇,只有这里像被隔开的静谧。他来得太早,婚礼还没开始,主角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也可能只是天气太好,所以在原地多坐了一会。
然後他碰巧遇见了一位年轻妇人。
当时的周母和四五年後的样子差距不大,但她那天穿着并不华丽的长裙,在儿子迈入婚姻的当天,眼圈有些泛红。
她伫立在角落看了贺隅很久,直到他朝这位陌生妇人投去视线,才略显犹豫地走了过来。
“我今天没见到小暮,他还好吗?”
她把我认错了,贺隅想。
随即又有些啼笑皆非地想:原来有这麽像吗?
他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答非所问道:“外面风大,您不去里面呆一会吗?”
周母摇了摇头,看着他手里的玫瑰叹了口气。
贺隅眯了眯眼睛:“您看起来好像并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