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如此他的心会在沉溺中稍得喘息。
他感到自己的头顺着她手臂的力道,轻轻地被向上扶着,动作轻柔,没有一丝的急躁,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她身体的正下方。
眼睛闭着,她的手指轻轻插入他的间,何向晚听见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吹气如兰,气息轻轻扑在自己的脸上:“我们跟客户离得近,所以必须常用漱口水和口气芳香剂,不然口气会让客户不适;此外咱们这里用的洗水,都是高端货,不含硅不含防腐剂不含任何对质有损伤的成分,可以很长时间在头皮停留,所以你在洗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给客人按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这里有的人洗一洗吹一吹,就要收费九十八。
“按摩的时候,取眉间、额头、头顶、后颅一条直线,四个穴位,往复三遍。”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抵在他眉间,给他按摩起来,手指力道不大,但是舒服至极:“我是女的,力气小一些,所以按摩的时候力道会轻,你们男的力气很大,你按的时候,一定记住要询问客户,力道是否合适,听见了吗?”
何向晚:“……”
“听见了吗?”
何向晚用力清了清嗓子,不敢睁开眼睛,答应了一声。
“这一条线按完了三遍之后,沿着双侧太阳、耳上、耳后、颈窝这里,再按摩三遍,每个位置贴合一个穴道,不要按错。”
……
何向晚安静地躺着,根本不敢出任何声音,人在一团甜腻的花海中越来越深地沉沦,无力自拔,也不想自拔,他甚至在屏息自控的艰难时刻,有了自己在往后人生中,永远铭记这一刻的预感。
宋茹的手从他颅侧下滑,按摩到何向晚颈窝风池穴。
一股暖暖的热力从风池透进身体,尽着全力自控的何向晚感到脊背瞬间滚烫,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无数个夜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空空的夜晚呆的那些瞬间。
那种时刻,天总是很长,夜总是很凉……
而他的身体在薄薄的棉被下蜷缩成一团,身体所触之处,全是冰冷。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没有征兆,猝不及防。
在泪水到达下巴之前,他猛地欠身而起,因为起得太猛,额头跟宋茹撞在了一起。
他听见宋茹哎呀了一声,但他没有停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出了艺尚的门向左走,不到五十米就是河,河边全都是步道。
他冲到步道上,找了个台阶坐着,对着河水呆。
这时候河灯初上,沿着河堤,稀稀落落的景观灯亮了起来,晚饭之后的步道上人来人往,全都是人,而何向晚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觉到这世界的安静。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脑中风暴让他耳目有暂时性的失聪。
他一直坐到眼泪停止,在一个人的安静中风干,才将目光收回来,深深地垂下头来。
就这样一个人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或许只过了一瞬吧,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宋茹来电。
何向晚盯着她的名字,犹豫了一刻,还是接了。
电话那边的宋茹声音依然很好听,问他:“你在哪儿?”
“河边。”顿了顿,他加了一句:“台阶上。”
“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来。”他听见宋茹说。
挂了电话,他等着宋茹,心里猜想她是过来告诉自己滚蛋的——他不听话,不好好躺着,撞了她的脑袋也一句话不说。
他要是会说安慰她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那样的话,她会少讨厌自己一些吗?
会不会稍微喜欢一下自己。
自己刚才把她撞疼了吧?
被撵走之后,自己去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想办法赚开学的学费吧。
他心里做好了被撵走的准备,听见脚步声走近的时候,转头看去,看见宋茹过来了。
她手里拎着塑料袋,何向晚心里难过,猜想那塑料袋里一定是自己放在会所里的杂物。
她甚至都不给自己亲自回去拿的机会,就全都拎出来了?
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
可是我却一定会再见你。
即便离开这里,我也会抽时间回来看你,即便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
我将来会有钱,也会很有能力,比你看上的所有男人都强,强上百倍,让我只要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当你只能看见我时,你就会心甘情愿属于我了!
“站在这里干什么?”宋茹走到他身边,问他。
何向晚不吭声,耳朵捕捉着她的声音,心想听一次少一次了,下次听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还没吃饭吧?”
?
为什么问我吃没吃饭?不是要撵我走吗?
何向晚吃惊地看着她,见宋茹展开塑料袋,里面不是他的东西,而是满满的两大盒食物。
一盒肉丝炸酱面,一盒满满当当的菜,那菜量一看就是特别为他定制,足有二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