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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一个断断续续、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却又带着凌亦辰标志性吐槽风格的意念，如同游丝般，飘入了鹿呦鸣近乎冻结的脑海。

他还“活着”！哪怕是以这种近乎虚无的形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心痛、后怕的巨大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鹿呦鸣所有的防线，让他眼眶发热，手臂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成功了！他真的……从系统崩溃的最终漩涡里，抢回了一部分凌亦辰！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光拢在手心，感受到那如同新生雀鸟般脆弱、却又顽强跳动着的生命波动，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也最璀璨的珍宝。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系统最后的支撑彻底消失而急剧恶化！

现实崩坏的速度呈指数级增长！他们所在的教室“孤岛”正在加速瓦解，边缘地带已经彻底化作数据尘埃，融入周围的混沌。更多的黑暗和数据风暴从四面八方涌来，空间本身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片片剥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他们脚下最后一片立足之地也在剧烈震颤，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抓住身边能固定的一切！靠近我！”鹿呦鸣朝着已经吓傻了的、幸存的学生们嘶声力竭地吼道，同时将手中那团属于凌亦辰的微光紧紧贴在心口，用身体为其构筑最后一道屏障，另一只手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抓住了头顶一根因为天花板剥落而裸露出来的、冰冷粗糙的钢筋。

幸存的学生们如同溺水者抓到最后一根浮木，连滚带爬、哭喊着聚拢过来，互相紧紧抓握着对方的衣服或手臂，蜷缩在鹿呦鸣周围这片不断缩小、剧烈震动的“安全区”内。

窗外，血月彻底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碎片，如同一场盛大的末日烟花，坠向下方法则崩坏、色彩混乱的无尽深渊。整个青城高中的景象——教学楼、操场、树木——都如同被水浸湿的油画般，色彩模糊、扭曲、剥离，最终彻底消散，还原成最原始的、混乱不堪的数据流和能量乱流。

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参照物。

悬浮在了一片由破碎的规则、沸腾的虚空、湮灭的物质和狂乱的能量构成的……混沌之海。

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处不在的毁灭性能量和令人心智崩溃的虚无感。系统的囚笼确实破碎了，但他们并未回到熟悉的现实，而是坠入了一个连物理法则都已然失效的、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

鹿呦鸣紧紧将凌亦辰那团微弱的光芒护在怀里，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冰冷虚无，看着周围学生们脸上交织的绝望、茫然和对未知的极致恐惧。

他明白，摧毁那个扭曲的秩序天堂，仅仅只是终结了一场噩梦。

而如何在噩梦的废墟上，于这片代表“无”的混沌中，重新找到（或创造）一条通往“有”的道路，让凌亦辰恢复，让所有人活下去，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被混乱的能量流吹动，遮挡住了部分视线，但他看向怀中那团微光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他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对着那团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光芒，也对着这片吞噬一切的混沌，一字一句地说道：

“系统困不住你，”

“这片虚无，也不行。”

“这次，换我……”

“带你，杀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穿透虚无的力量，在这万物终结与新生的临界点上，清晰地烙印而下。

混沌海里的泡面香

系统崩溃后的混沌之海，并非纯粹的黑暗。它是无数破碎规则、紊乱能量、褪色记忆和失去意义的物质混合成的、缓慢旋转的、色彩诡谲的浓汤。偶尔有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规则碎片飘过，上面还残留着“禁止奔跑”或“必须微笑”的字样，但很快就被其他乱流撕碎、同化。远处，数据风暴如同银色的巨龙，无声地咆哮、冲撞，搅动起更多光怪陆离的泡沫。

鹿呦鸣和最后七八个幸存者，如同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依附在那根裸露的、冰冷的钢筋上，悬浮在这片令人心智迷失的虚无中。失重感无处不在，方向感早已成为奢侈的概念。几个学生死死闭着眼，不敢去看那超乎想象的景象，低声的啜泣在绝对寂静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

鹿呦鸣没有哭，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恐惧。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和手中。

怀中，是那团属于凌亦辰的、微弱却顽强闪烁的纯白光团。他用自己的体温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能量输送（源自他自身，也源自那残存的一丝“羁绊值”联系），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缕残魂不灭。他能感觉到，光团核心那模糊的人形轮廓，似乎比刚捞出来时……凝实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脆弱得可怜。

手中，则紧握着那张已经变成一片雪花乱码、边缘不断崩解成数据尘埃的学分卡。这是他们与“过去”、与那个已崩溃系统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实质联系。

“鹿、鹿神……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一个男生颤抖着问，声音带着哭腔。

鹿呦鸣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这片无尽的混沌，没有立刻回答。死？也许。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选项，尤其……在他刚刚失而复得之后。

“系统崩溃，意味着维持‘青城高中’这个怪谈现实的规则和能量基础消失了。”他的声音在虚无中显得有些空灵，但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冷静，“但我们还‘存在’。我们的意识，我们的记忆，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