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以为他不领情,瘪了瘪嘴,收回手,挣开这人怀抱,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去了。
身侧突然一空,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房里没有柏青的厚衣,顾焕章便找来一件自己的大氅,而后直接掀了被子,一把将人捞起来裹进怀里。
还是轻飘飘的身子,人家惊得蜷起来,他也不管。好似故意让人单薄的亵衣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怕是最后一次,他把人搂得很紧。
柏青便乖乖的,猫儿似的蜷在人怀里。
一出门,西北风就卷着沙尘扑了过来。他便下意识往热源处缩,熟悉的沉水香味,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得像戏台上的定场鼓,他突然有些恨。
这人怎么这样坏,好像知道自己渴望这个拥抱,于是就给了。他便从大氅里作怪,偷偷拧了把这人结实的侧腰。
顾焕章吃痛,黑眸子露出不解。
“谁说我不能自己走。”柏青被裹得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却还嘴硬。
顾焕章目不斜视继续大步走着,却将人搂得更紧,“我想抱你。”
柏青轻贴着人胸口,那稳如磐石的心跳终于乱了节奏,这才偃旗息鼓,又往人怀里缩了缩。
回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映得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白墙上,忽长忽短,像在起舞。
柏青刚被放到座位上,便迫不及待凑着脑袋去看吃食。几样菜都是他爱吃的,尤其是一道红烧肘子,浓油赤酱地盛在青花瓮里,看着就好吃。
柏青夹了一筷子,先递给顾焕章,“爷尝尝,炖得烂乎。”
顾焕章便探着身子,凑过去头,就着筷子吃了下去。看着离得很近的一张脸孔,他突然起了食欲。
柏青看他吃得香,也满意了,开始一样一样品尝,想吃什么尽管去夹,酱汁沾了满嘴便伸出舌尖一舔,不见外似的露出稚气,几口热汤下肚,一脸餍足。
窗外风雪欲来,屋内倒是暖融融的。
顾焕章定定看着他,突然开口,“明日”
话头却突兀地断了,窗子被风撕出细碎的呜咽。
“怎么了?”柏青正舔着嘴,突然被人一把攥住腕子。
那只手很烫。
柏青怔住了,他看见这人的睫毛在抖,挣扎似的。
“结香。”他松开他,声音沙哑,“明日,我要走了。”
夜雪突然扑了满窗。
“走?”柏青直直盯着那人,一脸凝重的愁相,还有些别的什么。他眼睛没离开人,手指着外面,“外头,外头下雪了,也要走么?”
顾焕章点点头,垂下眼睛。
柏青茫然了一下,便又咧了咧嘴,“是有要紧的营生么?”
他心思玲珑,这人的反常他已然看在眼里,可他不想让他愁。说罢,他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那你要去…便去,早些回来便是。”
“…”
顾焕章没想到他这么说,“好。”赶紧答。而后停了停,又道,“金宝,我就不带他了,我不在的日子你也尽可以住在公馆里,他自会打点。”
“你!你怎么可以不带他呢!”柏青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