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不抱希望地道:“你也说了是一面之缘,可见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尚书大人主审此案,肯定要避嫌,哪是说见就能见的?”
“燕娘,别白费功夫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他说到这里,嗓音微颤:“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燕娘有些着恼,指腹重重按进薛振的伤处。
薛振痛嘶一声,却不敢乱动。
燕娘道:“除了尚书大人,你应该还有别的门路。”
“你为官多年,交好的难道个个是阉党,找不出一个敢为你说话的忠臣?”
薛振被燕娘说得心思活动起来。
蝼蚁尚且贪生。
他正值壮年,有妻有子,还有满腔抱负,哪里舍得就这么伏法?
薛振沉思片刻,转身握住燕娘的手,低声说了几个名字。
都是在京中任职的文臣武将,情谊不算深厚,胜在品行过得去。
“燕娘,”薛振紧了紧手指,把又冷又润的玉手包在掌心,轻声问道,“你……你打算跟我一起去京师吗?”
燕娘知道他如今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当做主心骨,因此不敢露出半分迟疑。
她点头道:“三天之后,我乘坐马车与你同行。”
薛振的眼睛骤然迸出亮光。
燕离巢·番外(5)
燕娘离开死牢,在权三等人的护送下,回到薛府。
瑾哥儿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她。
“母亲,您见到父亲了吗?”瑾哥儿一手高举灯笼,照亮前路,另一手扶着燕娘,神色焦急,“他们对父亲动刑了吗?”
燕娘沉静地走进书房,示意他关紧房门。
燕娘定定地打量着瑾哥儿。
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身形酷似薛振,生得孔武有力,面容俊俏,性情爽朗,做事粗中有细。
一转眼,他竟长这么大了。
燕娘轻声问道:“他们都说你父亲是阉党,说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瑾哥儿,你是怎么想的?”
瑾哥儿坚定地回答道:“我只知道父亲待我们极好,从未跟母亲红过脸,还亲自教我骑马射箭,带我到军营历练。”
“这些年,父亲收留了不少难民,赠衣赠药,不求回报。”
“他在战场悍不畏死,倾尽全力,保一方百姓平安。”
“他是阉党又如何?阉党中就没有仁义之士吗?阉党之外,难道都是好人吗?”
瑾哥儿说话有条有理,对薛振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在燕娘心中掀起波澜。
燕娘犹豫片刻,从书架底下的暗格里翻出一份名册。
名册里记录着那些被薛振救下的书生名姓,由于年代久远,纸张微微泛黄。
无论公事还是私事,薛振从不瞒她。
她知道他的所有秘密。
燕娘召瑾哥儿上前,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瑾哥儿眼睛一亮,紧紧抓住名册,低声道:“儿子这就去办!”
燕娘心疼他还这么小,就不得不独当一面。
但她明白,她必须狠下心,放他出去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