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话说着说着便带了怨念。
俞意宁听这话也不太舒服,上班太给一个人的疲倦很足,她没有足够的精力了。自己已经给了解决方案,他既然还不满意,俞意宁只能让他再提一个折中的办法,叹了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那你想怎么样?
许拥川第一次觉得普普通通一句话对一个人的情绪可以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什么叫“那你想怎么样”,他是在无理取闹吗?她明明之前还能理解自己对他们的恨意,怎么转眼之间两个人就像是爱河干涸、情绪透支走到感情尽头了似的。
而造成的原因居然只是工作绩效奖励。
俞意宁等了好半天,许拥川都没有开口。
缄默有点折磨人,她反应过来他的沉默不是因为在思考而是生气时,他已经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楼下。
俞意宁解开安全带,睨了眼驾驶位的人:“晚上还来接我吗?”
这话也是在问晚上还继续吵架吗?
没开口,他只是点了点头。俞意宁明白,这代表着接她,但还是要继续吵。
俞意宁下车去了病房,护工告诉她戚白秋今天做好了检查,不出意外,等五一假期结束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护工已经给戚白秋擦完身了,俞意宁随手拿起检查报告单看了起来,久病成医,俞意宁看过太多次戚白秋的检查单,不少东西也能看懂。将报告单塞回袋子里,俞意宁一偏头就看见戚白秋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戚白秋盯着她:“同那个男孩子吵架了?”
俞意宁比起心虚更多的是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得情绪并没有很外露。
戚白秋示意俞意宁看病房里的电视机:“都快八点了,他还没有给你送饭过来。”
俞意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不想让还生病的戚白秋太操心,俞意宁正准备扯谎,身后传来脚步声,戚白秋的视线越过俞意宁看向她的身后,眼睛里染上一丝笑意。
“看来是我猜错了。”
俞意宁顺着戚白秋的视线朝后看,许拥川拎着打包的饭菜站在她身后。
吵架了还想着给她送饭。
他没留下来一块吃,放下饭菜后,朝着病床上的戚白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戚白秋看着那还热腾腾的饭菜,将手伸向俞意宁:“还是吵架了吧。”
俞意宁将饭菜的包装袋拆开:“没有。”
“我不傻。”戚白秋不信,“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就说谎,这样我反而更担心。”
“有点小矛盾很正常,我们两个以前还拌嘴呢。”俞意宁打马虎眼。
戚白秋:“但妈妈是妈妈,对象是对象。还是不一样的,两个人相处想要长久不是要很多爱,是要很多忍耐和妥协。”
俞意宁不赞同,戚白秋被俞辉家暴就是一次次忍耐和妥协导致的,她不喜欢为了一个人妥协,靠山山倒,利己才是生存之道。
俞意宁在医院待到戚白秋困了才离开。
医院夜间探病的人不多,和俞意宁坐一部电梯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两个和一个女儿,女儿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被她爸爸抱着,打扮精致像个小公主一样。
俞意宁靠在电梯厢的角落,双臂环抱在胸前,仰头看着依靠在父亲肩头的小孩。
小时候她也总被抱着,听说小时候她很难带,因为总被抱着哄着,一放到床上她就会醒。她小时候有很多鞋子,等到穿不上丢掉之前鞋底都很新,外出她总不自己走路,不是这个抱着,就是那个抱着,导致她一度很晚才学会走路。
俞辉从不严格要求她的学习,她只需要健康快乐的长大,然后结婚嫁人。她会小提琴,却没有因为要走音乐道路而精益求精,演奏水平一直都很一般。没有人要求她好好学习,所以后来考银行的时候她不得不逼不爱学习的自己努力去看书,痛苦至极。
从自身经历里吸取的教训,刻骨铭心。
许拥川的包容和无底线就像是以前俞辉将她培养成一个只知道快乐的废物一样。他的包容和无底线来源于他的喜欢和耐心,如同俞辉无所谓她成绩和是否要一技之长一样,以前俞辉觉得自己足够有钱。
但有一天,许拥川可能会不再喜欢她,也没有了耐心。就像俞辉有一天破了产一样。
她有了经验,趋利避害,所以许拥川被她内心的恐惧一而再再而三地排在自身和工作之后。
走到一楼,住院大厅楼下的挂号窗口都关闭着,只有超市和ATM机器在昏暗中亮着些许灯光。
许拥川坐在车里打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键盘,他的声音从半开着的车窗里飘出来,是工作的内容。一大堆俞意宁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她没着急上车,站在车尾仰头看夜空。
也什么星星的夜空,就连月亮也只剩下一小牙。
许拥川看见她了:“……先这样吧,我明天就回洵川了,等我到公司再聊。”
说完许拥川就挂了电话。
她应该能听见这话,但人还站在车外。
“走?”
俞意宁没动,而是朝他招了招手:“你下来。”
许拥川还因为蒋为怀的事情生着气,但照做。发现她一直在抬头看天空,他下车后仰头看了一眼,没发现这夜空有什么好看的。
“干什么?”
俞意宁听着语气知道他还不悦着:“蒋为怀应该也没多少日子了,估计钱在我们银行也存不了多久了。你觉得我们两个还有必要因为他吵架吗?”
“我记得是初中的时候,应该是初一。有一次春游我们那些学生得带着爸妈的手机。我妈就把她手机给我了,我们班有个人没带手机,他和我借手机打电话,就那一会儿的功夫,蒋为怀他老婆给我妈的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一直在骂,骂我骂我妈。那人把那通电话的内容告诉了别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的情况了。私生子都算好听了,有几个关系不对服的男生管我叫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