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擦干眼泪,抬头一笑,“你错了,这不是第一次,只是你太蠢,一直没发现。支竹之所以死了,是替你死的,不然那次死的就是你。不过区区贱奴之命,死也就死了,你每次都那么命大。既然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和你坦白了,福楼之事是我做的。那苦命的女子不过想摆脱苦命的生活,我不过助她一程,没想到你容氏好大的本事,当真是好大的本事,随便占那几个破卦,竟被你凑巧给说中了,而你这婆母竟真的敢相信,这才误打误撞破了我的局!我恨呐!既然侯爷最在乎的是子嗣,那周小姨娘便是最好的时机,我以前运气不好,现在时运也差!真是可惜了,可惜。”
别说王氏了,就连侯爷和谢家祖母的脸上神色都是震惊。
二婶蛰伏在家族大宅如此久,竟然动过这么多次的杀机,却都被王氏惊险躲过去了。
大家朝夕相处如此多年,换来的不是知根知底的姊妹情深,竟是如此歹毒的害人之心。
如若不是容宴出手,王氏这次难逃毒手。
王氏一直不敢置信地摇头,“不曾想,我一句你坐船头,你恨我至今。更加不曾晓得一些生活上的摩擦,你竟一直记挂在心上。我虽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那日我早说过我不舒服,是你执意要去的游湖,你……”
“够了!啊!”文君一阵尖叫,惹得堂内人都皱了眉头。
她眼中又含了泪水,“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死的不过都是一群奴才,你们又能奈我何?!”
按北宋此时的律法来说,未脱籍的人不抵良民,不受法律保护。
谢宁伶摇头,“你残害我爹爹的子嗣,这便是罪证!”
文君轻蔑一笑,“嗯哼,侯爷子嗣?那侯爷可要好好查查,那是否当真是你的子嗣了。”
众人:!
大家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容宴看到后头都有些吃瓜的表情了,尤其侯爷脸上那是又怒又惊的。
二婶果真好深的城府,好深的心机。如若周小姨娘的肚子真的不是侯爷的,那么她就不算是残害侯爵之子,是无罪的。
福楼就算她有教唆之责,但是律法也奈何不了她。
她敢如此做,那八成周小姨娘的肚子真的不是侯爷的。
所以,这会侯爷的脸色在容宴看来,那是都绿了,头顶都绿油油一片了。
“够了!真的是够乱的!!我侯府容不下你此等毒妇!!”
“大哥不必恼羞成怒,七出之条是对我夫君而言的,休不休妻还轮不到大哥来说。这府里若是分家,也有你二弟的份,不必急着赶我出去,这等便宜事,岂能让大家都占了?!”
“你够了!”王氏骤然出声喝止她。
文君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来,她冷笑着看着谢承之说:“我一直很好奇,你母亲在祠堂里头供奉的木匣子装的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她王澜日日躬身擦拭。”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王澜,“你没掌中馈这些时日,我以为姝娘子那里会有钥匙,结果你竟如此谨慎,唯独这把钥匙没交出。无妨,你人不在,我也能找人给破了锁头,你们猜猜里头供奉的是什么?”
王氏脸上大怒,“你闭嘴!”
房妈妈这会也猛地朝文君磕头,嘴里不断呢喃,“求求了求求了……”
“哈哈哈,怕了?!为何里面是一些襁褓衣,还有谢承之的铭牌?这人好好的还在这里,你供奉的又是何人?哈哈哈哈哈……”
王氏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别的。
“好了文君!真是掉身份!!”谢家祖母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虽是想看看容宴的招数,但是如此失礼,倒不是她愿意见的。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好大一声声音来,“即日起,你跟着我来佛堂抄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我木堂半步!”
老太太这是要将她软禁在跟前了,虽是说了狠话,这也是在保她。
文君这才住了嘴,只脸色神情倨傲。
老太太说话相当有分量,容宴也不知口没遮拦的二婶为何在老太太跟前这般乖,竟没出言反驳。
老太太让人赶紧把二婶给拉出去了,侯爷脸色很难看,一声不吭的,容宴偏头看了看谢承之,脸上有些漠然,竟无半点吃惊的神色。
这一大家子都神神叨叨的,让人摸不清。
空气中多了一丝凝重消散后的味道,更是乍暖还寒的氛围感,此事虽看似已水落石出,但大家伙内心还是沉坠坠的。
看了这么一大场戏下来,别说容宴,大家都有些心累。
容宴还觉手心有些发酸,方才打房妈妈打得过于用力了。
祖母冷冷地咳了一声,“房妈妈,我看你也老糊涂了,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大娘子,你可知罪?”
房妈妈老泪纵横,丝毫没有辩驳,“老奴知罪,自愿认罚。”
谢启盛和杜春红抚掌一笑,笑得隐忍,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念在你是道恒的乳母,也在府里服侍多年,交给人牙子的这事就免了,今日你就走罢,从哪来回哪去。”
房妈妈嘤咛了几声,终是没忍住,呜呜呜在堂下哭了起来,王氏也跟着呜咽,倒是谢承之无情得很,自己的乳母要被赶走了,他一点反应都没。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慰问自己母亲,更没和侯爷打一声招呼,转身就出了屋子。
侯爷也冷哼一声,“哼,你教的好儿子、好奴才!”
“那和你无关!”
老太太听了一日,现下还哭声四起,侯爷眼见着就要和王氏吵起来了,属实有些烦了,挥了挥手,“都回去罢,今日之事就不要传出去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就宣布是周小姨娘自己吃错了东西,滑了胎,丢了性命。启山,子嗣一事也莫要查了,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