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笑道:“我做得哪门子族长?”
女子:“你才是唯一的族长嫡系,合该是族长。自从……从那之後,族里各方势力为了争权夺利,鈎心斗角,再没平静过一日。”
“我特别怀念咱们小的时候,无忧无虑,天天什麽都不用想,就知道傻玩傻乐。”
迹棠抱住女子,把眼底刚待浮出的情绪压到最底,懒洋洋道:“现在就挺好,我不爱当什麽族长,就想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女子回抱住她:“你说得对,咱们现在也很好。”
她拍拍迹棠後背,两人分开,她道:“走,看我跳舞去!”
迹棠笑着起身,给她把珍珠流苏耳饰捋顺。
“最近有没有发现什麽好吃的?”
舞坊坐落皇城,这里有钱有权的人很多,不用为活着劳神,自然就得从别处多费点精力。
她前一个美食,就是一官宦家族千金的噩梦。
小姐因心生嫉妒,将小丫鬟推进井里淹死,原因只是因为小丫鬟和她心悦之人对视了一眼。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会去跳这支舞。”女子边说边给迹棠戴上面纱。
迹棠来了兴趣,“怎麽,你这是要以身入局啊?”
女子牵着她推门下楼,轻笑:“这才有意思。”
从纤青房下楼可直接避开舞坊客人,来到一楼的舞台幕帘後。
在舞台後忙着清点人数的管事迎过来,“青悦姑娘,我的小祖宗哎,你要再不下来,前面都没人撑得住场面了!”
谭青悦明面上是陌岚舞坊的舞姬,实则是舞坊坊主,和迹棠一样,都是梦魇一族。
谭青悦对迹棠道:“我给你留好了座位,你先去坐,咱们一会再说。”
迹棠摆摆手,“你就甭操心我了。”
她从後台出来,坐到前排留好的空位。
桌上酒水丶茶点和水果摆得满满当当,比其他桌上的多出数倍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能吃。
迹棠眼里带笑,拿了块桂花糕填进嘴里,就听掌声四起,是谭青悦上台了。
谭青悦舞跳得好。
她刚一上台便艳惊四座,丁香色轻纱裙旋转时如瞬时绽放的秋水仙,立时亭亭玉立,舞时摇曳多姿。
迹棠目光始终在谭青悦身上,直到她馀光瞥见一道直直看来的视线。
那道视线的主人就坐在她对面,两桌间隔着延伸向前的舞台,这会几名舞姬正在上面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迹棠在舞姬起落的长袖和飘带间看向那人。
他白衫微微松垮,人倚着身後厚软的靠垫。
长腿一伸一蜷,右手执酒杯,左臂自然垂在立起的膝盖上。
姿态慵懒随意,仰头喝下杯中酒,身旁女子便会马上为他斟满。
他墨发束冠,更多的则是落在身後。看上去已经微醺,模样闲适惬意。
他眉毛微微上扬,下颌线条也随着擡头的动作显得愈加分明。见迹棠看来,便举杯示意。
迹棠凝视半晌,才从这种熟悉感中认出了人——太子宿尽舟。
八年未见,迹棠都要认不出这位太子了。
他落了酒杯,起身径直穿过舞台。
台上舞姬一边给他让出位置,一边长袖挥出,碰着他白衫,缠得他腰间玉佩微晃。
长相俊美的公子总要受点优待。
他就这麽带着酒意,来到迹棠身边坐下。
“八年时间,迹棠姑娘真是丝毫未变。”
迹棠放下手中桂花糕,“太子殿下倒是变了很多。”
十五岁的稚嫩全然不见,如今他已过既冠之年,长身玉立,凤表龙姿,俊美不凡。
不过比起十五岁的君子贵气,他现在的气质简直和八年前判若两人。
迹棠看向对面桌的女子,女子也正看来,朝宿尽舟招招手,意思大概是让他快点回去。
她视线转到宿尽舟身上。
宿尽舟笑容轻狂恣意,径直从这边倒了杯酒拿在手里把玩,酒液顺着杯口流出,划过他微微凸显着血管的手腕,最终没入袖口。
迹棠目光瞧着他袖口——
这人现在怎变得如此放荡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