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知道眼前的人究竟为何要对自己那么好,他的出现毫无踪迹可循,在自己有限的记忆里,连个相似的剪影都没有。
霁雨晨将餐盘收好,轻声问他:“要喝水吗?”
徐闯点点头,像是只听话懂事的大型犬。
窗外天色渐暗,徐闯接过水杯,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只顾着自己吃,旁边的人好像一直没动。他小声问:“你吃饭了吗?”
霁雨晨摇了摇头,“还不饿。”
这人看着瘦得像张纸片,只在后腰连接臀部的位置翘起一抹自然的弧度。徐闯皱了皱眉,“你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怪不得那么瘦。”
他觉得男人不能瘦,瘦了没劲,没法下地干活儿,在他们那连媳妇儿都讨不到。况且饥一顿饱一顿对身体不好,容易得胃病。
徐闯想到这又跟了句:“饭要按时吃,不然胃会坏掉的。”
霁雨晨收着餐盒的手指一顿,微微下垂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从前自己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在前塘村住着的时候,他恨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徐闯一日三餐做好了喂到嘴边。霁雨晨心想:当初翻脸不认人的是你,如今担心我会不会得胃病的也是你,怎么好赖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我又能怎么办。
他慢吞吞地收好饭盒,低着头没说话。护士来送明天检查的单子,徐闯问:“还有晚饭吗?我好像没吃饱。”
他这话是说给护士听,对面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饭盒差点笑出声来,叫人又送了份病号餐。
私人医院的伙食不错,徐闯中午吃了,觉得除了量少,口味还挺好。
他将餐盘推到霁雨晨跟前,“你快吃,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盘里有几样清淡小菜,还有一碗鸡蛋羹,霁雨晨推脱不过,只得在徐闯的督促下拿起勺子。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准确的说自从回了深市霁雨晨就食量锐减,还不如在前塘村时的一半,没两口就说饱了。
徐闯不相信有人会吃的那么少,还不如个小孩。他又劝着多吃了几口,直到对面露出为难的表情,说真的吃不下,这才罢休。
徐闯三下五除二把盘里的剩菜收拾干净,说不能浪费粮食,这些都是花了钱的。
他想到这问:“住院费是多少?还有在之前那家医院的,我一起转给你。”
霁雨晨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想说下次吧,徐闯很认真的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和笔,说要记下他的银行卡号,自己想办法给他汇过去。
徐闯的手机早就不知丢在了哪,现在浑身上下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证件。他说要给自己转钱,怎么也要等出院之后,或者借用医院的电话联系银行。
霁雨晨不觉得这事具备可行性,但也无法以此搪塞,徐闯一定会坚持。
他咽了咽说:“就当是我回报你的,在前塘村的时候我吃你的、住你的,还花了你不少钱,住院费就不用转了。”
徐闯闻言一怔,像是第一次接收如此信息,眼里满是困惑,
“你去过前塘村?还住在我家?”
霁雨晨略为迟疑地点头,他不想隐瞒两人的过去,如果徐闯最后也想不起来,霁雨晨不想只有他一个人知晓,那样会觉得孤单。
气氛陷入短暂沉默,床上的人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回忆。
他相信霁雨晨说的:两人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他也不会让一个陌生人住在家里。
可他们究竟好到什么程度?是像自己和阿盛那般称兄道弟无话不谈?还是像和邻里街坊那般见面点头微笑、偶尔互相帮忙?徐闯觉得都不是。
他看着霁雨晨的眼睛,细长的睫毛沾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徐闯问出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们真的就只是朋友吗?”
第54章界限
塑料勺掉落在桌板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霁雨晨手心悬在半空,不敢抬起头来。
徐闯的眼神炽热且真诚,犹如一道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迫不及待,又重复了遍问题:“我们是什么样的朋友?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霁雨晨一时哑然,手机在裤兜里响起振动,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我去接个电话。”
病房不大,跑到走廊也就几步路,却让人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你是我男朋友啊,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会爱我一辈子的。”
霁雨晨庆幸自己没说出口,因为但凡徐闯做出一点抗拒、排斥,甚至只是尴尬沉默的表情,都足以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霁雨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选择缄口不言,至少还能保持体面。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王志”,一个许久未出现过的名字,他划过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对面的声音略显焦急,问他:“霁雨晨吗?抱歉打扰了,我是王志,想问下徐闯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你们有见过面吗?”
霁雨晨闭了闭眼,靠在墙边一寸寸地蹲下去。
他说地很慢,有气无力,“我们现在在一起”
对面像是松了口气,语调都变得轻松,“嗐,吓死我了,这人一声不吭,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他继而又问:“你们和好了?怎么那小子连句话都不说的,真不够意思。”
王志开始抱怨徐闯见色忘义,害他白担心一场。
霁雨晨抬手扶额,在心底长叹口气,“这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