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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盛屿歪着头认真听。

他能感觉到这是他爸的真心话，真的，一点都不假，这是他从自己的两段婚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否则为什么当初戚礼衡会默许他将戚悦棠的亲舅舅乔照派到已经成为集团边缘业务，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厂去？

无非是和妻子乔莉芩感情早就不同以往，也觉得她这个娘家兄弟是个米虫，而戚盛屿背后的盛家又万万不能得罪。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所以你应该找一个能和我们家背景差不多的，最好和你有类似的教育背景，这样有共同语言，她也能迅速融入我们家，承担起戚太太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戚礼衡觉得自己苦口婆心极了：“不是说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好，能让你看上的，肯定是很好的姑娘，但是她再好，有些东西是缺失的，因为家里没人懂，也就没法教她，怎么跟太太小姐们打交道、怎么办宴会、怎么跟集团这些老人们说话、什么事该告诉你什么事可以自己做主，甚至是怎么花钱，这些事学校是不会教的，但却是主持一个家需要掌握的技能。”

戚盛屿的母亲盛舒颜出身名门，从小就对这些东西耳濡目染，对她来说，怎么当一个千金小姐、豪门太太，像喝水一样简单。

而戚悦棠的母亲就不行，他们刚结婚那几年，家里一塌糊涂，乔莉芩连工人该干什么都安排不清楚，谁奉承得她高兴她就跟谁关系好，家里丢了东西，对方随便说几句没有证据的话，她就认定其中一位工人是小偷，闹得警察都来了，这才查出来其实小偷另有其人。

他腆着脸去找前妻盛舒颜，请求她出面帮忙，就当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盛舒颜嘲讽了他一通，授意戚盛屿的家庭教师粱晋安排人手到戚宅来帮忙培训一下员工，顺便提点提点乔莉芩。

杜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出入戚宅的，她将戚悦棠的保姆阿荷培训了出来，又帮乔莉芩筹办了几次宴会，好歹是将这事给捋清楚了。

你看，小门小户出来的太太，还不如大家培训过的保姆。

所以戚礼衡真的打心底里希望，戚盛屿能找个同阶层的女孩，顶好让盛家那边给他安排，若能是盛家的世交之女，那就更好啦。

戚盛屿听完，认真的点点头：“我明白，这些规矩如果有需要，我会让她去学的，多谢您提醒。”

戚礼衡一噎：“……你油盐不进是不是？！”

“爸爸。”戚盛屿笑笑，忽然一改平时在公司里公私分明的称呼，问道，“您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吗？”

戚礼衡一愣，戚盛屿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他生来就是他的继承人，继承他的事业，继承他的财富，只要他不是烂到违纪犯法、扶不上墙。

所以他从来不需要问，他能从长辈的欣慰的目光里判断得出自己是否在进步。

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戚礼衡认真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还不错，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

戚盛屿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笑笑，“看来您应该是相信我能将集团管理好的了，既然这样，您觉得我还有联姻的必要吗？”

他说的那些什么出身限制眼界的话，无非是他将联姻这个目的包装了一番之后的说辞罢了。

找一个千金小姐，明明是飞扬跋扈，他也能说成是少年心性敢爱敢恨。

“比起家世，人的心性更重要。”戚盛屿继续道，“眼界可以通过看世界去开阔，不懂的东西可以学，身边有的是老师，可心性要是坏了，除非投胎，否则根本无法挽救，我也没有兴趣当少管所的教官。”

再说了，“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的继承人，算什么继承人。”

戚礼衡看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眉眼，眼神里充斥着对联姻一事的不屑，忽然间有些沉默。

他有时候是很羡慕这个儿子的，从出生起，就拥有他汲汲营营才能要到的一切。

“你觉得……你外公和你妈他们知道以后，会同意吗？”戚礼衡还是想说服他，“你要是实在喜欢，养在外面……”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戚盛屿迅速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是乔阿姨，我也不是您。”

他以前不明白，明明也是因为爱她，才将她娶回来的，可为什么最后父亲还是会出轨。

杜姐告诉他，人的心是很容易变的，朱砂痣成了蚊子血就会这样，以前的感情是真的，现在不爱了也是真的。

而外公则是教导他，这种事是很多的，所以能坚守住底线的人被称为君子，可以移情别恋，但麻烦你先把上一段感情处理干净。

父子俩在这种事上态度完全不一样，每次涉及到类似问题，最后都会聊不下去，儿子觉得老子做得不对，老子觉得儿子是老古板。

戚礼衡嗤笑一声，提醒他：“你表姐就是联姻。”

小盛总难道不是继承人？她能联姻，你为什么不能？

“可那并不是家里要求的，他们当时都是单身，都没有心仪的人，他们是自由的，所以为了利益决定在一起无可厚非。”戚盛屿据理力争，“可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情况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只要我站得足够高，她就算大字不识，也会有人说她是淳朴温良，她就算在烧烤店办宴会，他们也只会说戚太太是真性情接地气。”

这世上会见风使舵、人话鬼话一起说的人可太多了，至于人家私底下是不是笑话他们，无所谓，听不到就是没有。

而且虞知微才懒得搞这种事，有这喝下午茶打机锋的时间，她还不如多跑两趟展厅多开两场直播，赚到兜里的才是自己的。

“……我是不想你太辛苦。”戚礼衡叹气道。

“辛苦点好，人不能太闲，闲极多思，容易生事。”

“……你以后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过好当下。”

还别说，虞老板的口头禅这时候真的太好用了。戚盛屿在心里暗爽。

戚礼衡受不了了，这丫一看就正上头，已经脑热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真是浪费他口水。

兴许最后他自己就分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他拉着脸摆摆手：“那你滚蛋吧。”

戚盛屿哦了声，站起身：“您也不请我吃顿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