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阿耶!”
他试图叫住阿耶,可是雨声太大了,阿耶根本没听到。
他敏锐地从自己被夹带的姿势中体味到,阿耶似是生了气,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昏头昏脑地就被拐回了太极殿,回到殿内时,他才可怜地下了地,这时候,那露在伞外头的下摆已经湿透了。
他像只落毛小鸡,才从池子里呛了水爬出来,因为鞋子掉在了半路,光秃秃的幼嫩脚丫踩在绒毯上,交叠着互相蹭了蹭。
萧洛陵睨了他数眼,终是无奈,“过来。”
萧念暄忐忐忑忑地过去,被阿耶一把薅住,送上了一面软靠,接着他身上一轻,里里外外都被剥了个干净,他像个光溜溜的脱壳鸡蛋,被父亲手拿把掐地攥着,换了一重新的干燥柔软的寝衣,接着一双小红靴也被摆在了软靠底下。
换完衣衫后,萧念暄才小心对为他擦头发的阿耶问:“阿耶你生我气了么,我没有跑很远的。”
“没有,”他沉声说,毛巾底下擦他毛茸茸小脑袋的手不停变换姿势,“不生你气。”
萧念暄这才心安,等阿耶擦完了头发,他主动寻了阿耶的怀抱蹭了过去,仰头抱住了阿耶的胳膊。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崽子,萧洛陵莞尔一笑。
那股杞人忧天的荒谬感,终于散尽。
萧念暄得寸就要进尺,他馋阿耶的大床很久了,也不知怎的,自打他们住进这里之后,阿耶就不和他睡觉了,他想和阿耶一起睡,夜里被一条温暖的长臂搂着挂在怀里,多么舒坦!
“暄儿要和阿耶一起睡。”
他以为他这样撒娇,也没有什么用,谁知道今晚的阿耶格外温柔,对他百依百顺。
擦完头发之后,萧洛陵顺手将毛巾搭在椅背,揉了揉萧念暄还沁着些微凉湿的发丝,柔声说:“好。你先爬到床上去,我更衣完便来陪你。”
萧念暄简直太振奋了,他欢天喜地地点头,简直要蹦起来,但还是忍着,十分矜持克制地趿拉上自己的小靴,爬到了那面高高大大的燕寝龙床。
真舒坦!
他在床上摆出一个工整的“大”字,没一会儿又陷入了羊绒的诱惑里,在柔软的龙床上翻滚起来。
净室里渐次传来水声。
萧念暄滚了好几遭,也没等到阿耶过来,小孩儿的耐心其实也不大剩多少,他又噔噔噔爬下床,重新趿拉上自己的小棉靴,走到了阿耶习惯坐的那面麂皮大靠上,爬上去,将椅背后的插瓶里的一幅卷轴给取了出来。
好奇心重的萧念暄拿了画轴,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打开的办法。
直到他发现了一根抽绳,可那画轴太重了,他的小手指头才摸到抽绳,手臂便酸软得拿不住了,画轴一骨碌掉落延展开,露出画卷上容颜秀丽的美人儿。
萧念暄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这是一幅画。
当他探头探脑地从麂皮大靠里,把眼睛露出来,惊奇地打量那幅画时,又发现了一个令他的脑袋瓜几乎快要烧坏的问题。
怎么是阿初啊。
在他朴素的认知观里,第一眼的直觉是什么,他便会认定那是什么,譬如他第一眼就发现,这画上的人是阿初的模样。
萧洛陵听到卷轴落地的声音,以为是孩儿摔了,拎了外袍来不及披上裸裎上身便奔出,目之所及是趴在他软靠上安然无恙的崽子,在舒口气时,却瞥见他正探头探脑地在看地上掉落的物事。
顺他目光寻踪而去,萧洛陵很快发现,是他放在插瓶里的美人图被打开了。
他有些微失神,也很快意识到,从簪花宴上瞥见她一眼,这幅收在太极殿曾相伴日夜的画便已被遗忘。
“你怎将它拿出来了。”
萧洛陵的语气有一丝不自然的责怪,他穿上外袍,动身弯腰将散落地上的画轴拾起,试图重新卷上。
萧念暄的目光便顺着那幅画一直往上仰起,直至目光落在阿耶略显局促的容颜上,他忽地大声道:“这是娘亲!”
萧洛陵没有言语,指节微僵。
萧念暄见坐在身旁的阿耶缄默不语眉峰轻耸,愈发确定了,“我见过。”
他见过这幅画。
很久很久之前,阿耶用这幅画,派了好多人去找娘亲,到处找。阿耶骗他说没去找娘亲,事实是阿耶一直在找,从来没停过!
可他不明白。
“可是娘亲,怎么长得阿初的样?阿耶,娘亲和阿初一样!”
他瞪大了葡萄眼,为自己惊人的发现怔住了。
萧洛陵攒了眉峰,将画一点点收卷好,重新系绳。
儿子小,他这个年纪,很好蒙骗。
可萧洛陵的鼓膜却是忽然间,宛如要被崽子嚷裂:“阿初是我娘亲吗!”
他爬过来,近乎要揪住他老子的耳朵,把整个太极殿给震翻了——
作者有话说:所以大家知道了吧,萧狗真正怕的不是儿子不要自己选择亲娘,而是老婆带着儿子一起离开他。装哥终于无法嘴硬[狗头叼玫瑰]
第40章
萧洛陵偏过视线,崽子已经气势赳赳地爬到了他怀里,站在他的腿上,两只小手紧紧扒拉着他的外袍,将他适才胡乱披上的寝衣从肩膀拽下,露出一截被绪芳初按得紫红未退的臂肉。
他起初不肯答,谁知崽子突然上起手来,摇晃起了他的身体。
晃一下,萧念暄脸上的表情便急一分,阿耶要是再不说话,他能怄死似的,小脸急得通红通红的,捏一下,滚烫。
“阿耶!你不说实话我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