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刻意拉长声音,满脸写着“不信”二字。
心虚的轻咳两声,急需什麽转移话头。顾砚舟擡眼,视线越过她看向密林深处。
看向那只——
跟了许久的老鼠。
随着石子脱手,密林之中传出一声惨叫,紧随着又是女子慌张的急呼。
极突然的声音,宋司韫吓了一跳,本能缩在更安全的地方,颤着声:“谁啊?”
“是啊。谁!还不快出来。”下巴抵着怀中人毛茸的发旋轻蹭了蹭,左手顺势揽住腰,将人护紧些,随後才藏了唇角绷着脸厉声呵斥。
矮木簌簌,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人。
埋在顾砚舟怀里的宋司韫又害怕又好奇,悄悄擡了个眼缝儿觑着。
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她不认识,女的她却见过几次没什麽好印象的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了腰间桎梏,蹭蹭两步上前,质问:“李玉阮?大半夜不睡觉躲这儿干嘛?吓人啊!”
本被发现还有些难为情的李玉阮见她这般不客气,心中也有了火气,不甘示弱:“你还说我!你不也不睡觉和男人在这卿卿我我。”
“我……”
宋司韫哑了口,这才意识到她身侧还有个男人,顿了顿又梗着脖子还治其身:“你莫倒打一耙,我与我夫君赏月雅趣,怎到了你嘴里就这般龌龊?更何况,他是我夫君,我就拉扯怎麽了!倒是你……”
颇不成器地长叹口气,好心提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半私会,不要命了?”
这神态丶这语气,活像她娘。
本就理亏的李玉阮没了气焰,只攥着身旁人胳膊,小声嘟囔:“他才不是什麽外男。”
“什麽?”她没听清,凑上前追问。
“你是不是耳朵有疾?”李玉阮涨着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虎着声重复:“他才不是什麽外男,是我早有婚约的未婚夫婿。”
宋司韫这才恍然想起,好像…是有这麽个事儿。
李玉阮及笄那年便与其父的得意门生冯翊琛定亲,只恰逢冯翊琛父亲罹难不幸去世,按律要守孝三年。这才拖到了现在。
算算日子,是快到了。
算明白後,宋司韫颇不好意思地抿笑,屈身行礼:“对不住,一时眼拙,还望冯侍郎莫怪。”
冯翊琛缓缓转过视线,嘴唇上扬,眉眼却依旧,“顾夫人哪里的话,该是冯某致歉才是。”
说罢又转头看向顾砚舟,拱手道:“对不住,冯某实无意偷听,还望顾侍郎莫怪。”
末了,又道:“顾侍郎节哀。”
话落不见他答,冯翊琛擡眼,正对上一双黑沉眸子,静静地盯着他。
好似能剥开僞装直看透他心底不堪。
心中有一瞬慌乱,可片刻又不着痕迹地掩去,只擡手甩袖,故作潇洒:“冯某有一言,实不吐不快。顾侍郎,此事若是冯某,必手刃弑父仇敌,以平亡父冤魂。”
“你说呢?”
顾砚舟擡眼,神色不明,“有理。”
“当真?”冯翊琛大喜,忙要上前与他分说,可刚迈步就被横插一脚的宋司韫推开。
护在顾砚舟身前,不满地嚷嚷:“有什麽理有什麽理?冯大人既有此心,还是先将自家事查清吧。”
“你!”
她说的事几人都知晓,也是冯翊琛解不开的心病,亦是同僚私下议论的谈资。李玉阮顿时不满,跳脚要骂她。
刚蹦出一个字,就被身旁人拦住,“玉阮,算了。”
“可她这般羞辱于你!”李玉阮还是不服。
瞧她当真恼怒,冯翊琛心下也不禁动容,脸上的笑真切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