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收到了消息,因为此後也再没见过他来。
宋司韫也不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什麽真相?什麽解药?什麽叫骗?
顾砚舟究竟瞒了她什麽?谁中毒?又是谁给谁解药?
一切的一切都蒙着一团雾,她拔不开,看不透。
自从听见这些之後,她反而冷静下来。
阿姐说顾砚舟是个忠孝两全的人。一个忠孝两全的人,不会背叛他的父亲,他的门楣。
太子继位,方不会影响他顾府荣耀。
若他孝,便会守住这份荣耀,忠于昭明帝,忠于太子慕景珩。
既如此,抓我爹爹作甚?
爹爹三朝元老,太子太师,桃李天下,他是个极清廉正直的人。据说那日李温序血洒朝堂之後,他素衣闭门三日,再出门时,提议科举改制,废除推举,只看考题答卷。
这对寒门而言,是一种绝对公平的选举。这样,不至于让李温序这样有才华的人行差错念,再难回头。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死,也只会谏君而亡。
还有顾砚舟前段时日的反常。
他为什麽会突然提到天下易主,今朝臣不奉旧朝令?难道只是为了云晚荞吗?
不,他这人一向走一步看三步,不会只看眼前。
还有那夜,明明看见他进了书房掌了灯,为何转瞬便不见了踪影?而她烧手札时,他又是从哪里跑出来扑倒灭的火?
还有那日围炉宴,他也心事重重,不停往窗外看。
当时只以为是赏月,如今想来,许是在盘算时辰。。。。。。
她闭窗而立,足足盘算了两日,才抽丝剥茧一步步捋明白。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局。
一场围剿安王的死局。
只是不知何日收网。
宋司韫闭了眼,活动了早己僵了许久的身体,踱步打量着屋内,似在思索又似在寻找什麽。
半晌,终是无所获。
她泄了气,闭着眼喊:“青枫。”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道无声黑影。速度极快,宋司韫都没看清他从哪儿冒出来的,但现在她也不关心这个。她看着他,神色淡淡:“去问你主子准备何时收网。”
下首跪地之人垂首,低声应道:“明日戌时三刻,陛下生辰宴散後,安王会挟圣旨逼宫,主子早已在皇宫布好兵将,只等安王入瓮。”
圣旨?
宋司韫拧了眉。
既有圣旨又何必逼宫?既然逼宫又哪来的圣旨?
默了半晌,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是顾砚舟胆大包天,僞造圣旨。毕竟他模仿字迹出神入化,僞造一份圣旨,不难。
难的,是事後的问责。
不过此事既然牵扯上了逼宫,那陛下与太子必然有一方知晓,倒也不用太担心他。如今要担忧的,是天牢环境恶劣,爹爹年纪又大了……
她偏了头,尚未开口就听见青枫一一禀报。末了她又问:“我能做什麽?”
“主子说,夫人若是有空,可以将屋内博古架砸了。若仍有馀力,可以将那妆奁拆了,还能顺带砸门。若心中实在恼火,便是一把火烧了也无妨。只叮嘱我提前将夫人从密道带出去。”
他答的很快,宋司韫却是听笑了:“总之,随我折腾是吧?”
“是。”
青枫颔首。半晌没听见回复,几欲撤身时忽地听见一声轻笑,接着便是一句意味深长的“如他所愿。”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博古架朝他砸来时,他堪堪躲开,一擡眼又迎面飞来妆奁。灵巧避开後,又是无数玉玩瓷器。
他左躲右闪,室内满是碎片,没一处落脚地时不禁擦了擦额头,以为能松一口气了,不料还没吐出去,就瞧见那祖宗一把掀了烛台。
好巧不巧,正好倒在床幔上。
只一瞬,火势便蹿了起来,他再不敢迟疑,忙拉着人,头也不回地往地下跑。那张向来板着的死人脸此刻也裂开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