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顺从地微微启唇,咽下药汁,眉心因苦涩而微蹙。
萧临渊立刻放下勺子,动作快得惊人,指尖已拈起旁边小碟里一颗晶莹的蜜饯,无比自然地送到她唇边。
待她含住,他紧蹙的眉峰才稍稍舒展,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拂过她因怀孕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替她将一缕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
他全程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温瓷身上,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那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暖融得足以驱散这地牢里所有的阴寒。
苏玉瑶的指甲死死抠进身下冰冷坚硬的石缝里,粗糙的碎石棱角刺破了指腹,沁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血丝密布,死死盯着缝隙外那刺目的一幕。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揉搓,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窒息般的剧痛。
凭什么?!
那个来自敌国、身份卑贱的温瓷,凭什么能得到他如此毫无保留、近乎卑微的珍视?
而她苏玉瑶,堂堂世家贵女,前世今生,却只能得到他的冷漠、猜忌,最终是毁灭?
滔天的恨意和疯狂的嫉妒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几乎要将她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苏玉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那哭声里,是迟来的、痛彻骨髓的领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本可能属于自己的一切彻底化为泡影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不是权势,不是地位,而是一个强大男人毫无保留的爱与温柔,一个可以抚平他所有伤痕、照亮他所有黑暗的灵魂。
那本可以是她的。
却被她亲手葬送。
悔!悔!悔!
这个字,此刻化作了无数把淬毒的尖刀,在她心上来回凌迟,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百倍。
缝隙外,寝殿的烛火依旧温暖明亮。
萧临渊正专注地用小银叉挑起一块清甜的雪梨,送到温瓷唇边,低声哄着:“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他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投向那传来凄厉哭声的地牢深处。
深夜。
“睡吧。”萧临渊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孤守着你。”
温瓷在他的注视下,疲惫感悄然袭来,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缓缓垂下,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确认她安然入睡,萧临渊才松了口气,只是眼前突然一黑,有什么东西沉沉地拖拽着他的意识,坠入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
梦境,带着前世腐朽绝望的气息,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