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叶当机立断,派人传书?告知福龙县县令与知府,今日将开启二?道闸门,并且沿途警告百姓远离河道。
同时另起一封家书?,附上奏折送回京城,越过知府,由父兄替他递进?宫去,将此处险情一一向皇上禀明。
来日若要?治他一个隔越奏事的罪名,他也认了。
午时二?刻,堤坝开启二?道闸门,先?启四成?,后增两成?,傍晚时分巡查,水位明显下降,闸门关闭至两成?。
但兰叶仍未松懈,巡视完河道以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往安慈院去看望百姓,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的。
屋里点着灯,大家伙团团围坐在一起,中间是赵时路在说书?。
他自学的,原本想靠这个挣钱来着,但是后面去了商铺当学徒,也就?搁置了,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兰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屋里暖如春天?,墙角整整齐齐堆放着米面粮油和各种药材,不多?,只?够屋里的人用上一两天?的。
但是兰叶知道,那几?乎已经是赵时路的全部积蓄了。
就?说连尾巴都?藏不好的小狐狸不会骗人吧,还敢说自己贪财好色。
兰叶忽的笑了一下,这是这两个月来他头?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想来,天?也该晴了。
五天后,降雨停了,难得见到个晴天,金色的光软绵绵地?照着地?面。
河水退去,住在村祠堂的大部分人都下山回家了,只?有几户住处比较低的人家还不能回去,因?为他们的房子被淹了一半,得等上面派人来修葺。
长柳和张青松背着包袱,搀扶着长阿爹和陆郎君下山了,柏哥儿抱着豆豆跟在后头,他一直想问?叶忱的情况来着,但没什么机会?,只?能在每次里正提一嘴临近几个村子的情况时听一耳朵。
得知?他们因?为处理得比较及时,基本没什么人受伤,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长柳回到家歇了口气,然后便立马开始收拾起屋子来,家里也不脏,更何况青松后面还住着的,只?是把房梁上的那些东西归置到原位就行了。
柏哥儿迫不及待地?去看他的小兔子和大水牛,豆豆跟在他屁股后头乐颠颠的,看见小兔子以后依旧张着个大嘴直流口水。
几乎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居然还流口水。
柏哥儿笑了,然后勾住豆豆脖子上的项圈扯了扯,道:“别?对着人家流口水了,走,回屋我给你弄饭吃。”
豆豆这才摇着尾巴走了。
这头才把家里收拾妥当,长柳出门去大张嫂家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没,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村里的锣鼓又响了。
所有人都像是应激了一般,忙不迭的从家中跑出来,这些日子听这个锣鼓声都听怕了。
不过好在这次不是什么坏事,而是让大家去晒谷场那边,说是要公开审判钟郎君一家的所作?所为。
长柳一听,兴奋坏了,忙跑回家去叫上张青松他们,和大张嫂一家赶着去看热闹。
不对,是去审判。
长柳一脸严肃地?想,他是个正经人,才不会?落井下石。
晒谷场上站了不少?人,里正和张家的几个族老站在台阶上面的堂屋正门口前,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地?道:“张大虎和张青林在灾时不仅不抢险救灾,反而抢占村祠堂苟且偷生?,钟郎君和孟娘子不仅不规劝家中男人,反而主动抢夺村里物资,扰乱灾时秩序,虐待家中幼儿,五日前,我已将?他们一家的一言一行如实上报府衙,现将?张大虎夫夫和张青林夫妇永远革除宗祠,驱逐出村,两?个孩子由宗祠抚养长大,万望乡亲们引以为戒。”
里正冷着脸说完,钟郎君深吸一口气,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张大虎和张青林要里正给个说法,幸而一早便有几个壮汉等候在旁边,他们俩刚一有所动作?,便直接上前拿下。
孟娘子哭得悲惨,抱着小阳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张家宗祠那边来人直接给抱走了。
里正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道:“钟郎君和孟娘子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但因?你们一家尚且有三十五两?的外债未还清,便将?房产田地?用作?抵押,宗祠会?替你们还债,你们自寻生?路去吧。”
说完,便要散了。
大家伙听了都很后怕,尤其是当时差点被孟娘子和钟郎君挑拨着去闹事的那几户人家,简直是冷汗都吓出来了。
背靠宗祠的人,平日里倒是瞧不出什么来,可一旦被革除宗祠,那区别?就显出来了,以后再也没有靠山,出了事也没人帮忙主持公道,别?人也不会?再顾及你家宗祠,想欺负你就欺负你,而且基本上也融不进别?的村子了。
长柳看着他们在一旁痛哭流涕的样?子,撇撇嘴哼了一声。
张青松瞧见了,伸手捏了一下,问?:“你哼啥?”
“自作?孽呗,”长柳又哼哼两?声,“本来多好的家呀,即便是分了家,他们几个好好过也行的呀,偏偏要整成这样?,现在弈哥儿和小阳都没有亲人在身边了。”
他就是心疼孩子了,这些日子在祠堂里照顾了不少?孩子,那些巴掌大的小屁孩儿把长柳的心都给哄软了,所以发出了感慨。
张青松听了,牵着他的手一边往家走,一边哄着:“别?担心了,小阳我不敢保证,但是弈哥儿肯定比在家时要过得好多了,宗祠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儿,肯定是举全族之?力抚养的,几位族老虽然古板了些,有的时候做事欠考虑,但是心肠都不坏,不会?像那一家人那样?苛待弈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