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让照野活下去。
既然选择了站在他身边,既然已经握起了他的刀,沾染了他的血仇与宿命。那么,无论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她都必须学会承受。
她停止了擦拭,将那块沾染了血污和冷汗的布巾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重新俯下身,用那双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手,轻柔地抚平照野紧蹙的眉心。
……
希望?
如此在刀尖上挣扎了五日,他们终于出了大庆边界。
荒野、密林、逼仄的山道……每一处都可能成为埋伏的陷阱。且袭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多,从每日两三次变成五六次,最后密集到分不清间隔。前一波厮杀的血还没干透,下一波刀刃已逼到眼前。
云峥神经时刻紧绷,那张冷峻的脸上更添寒霜。
这几日,雁翎刀几乎像长在了她手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警戒、驱车和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截杀。
照野的情况也越来越差,气息愈发虚弱,几乎感受不到,只有褚羽紧紧贴着他心口的手,才能触到一点点搏动。
而褚羽自己则熬得瘦了一圈,眼下乌青浓得化不开。可她眼底某种混沌的东西却在一次次厮杀和守护中沉淀下来,变得愈发坚定。
她如今可以精准依靠天色和星宿判断时辰,掐点掰开照野的下颌给他喂药。除此之外,她包扎换药的动作也更为熟练。清理、上药、重新包扎,一气呵成。即便马车颠簸,手也极稳。
褚羽不敢睡,一刻也不敢。
身体的疲惫已到极限,但恐惧更甚。她害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就回了现代,回到那个遥远安全的时空,把奄奄一息的照野独自留在这个世界等死。
这几日,她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医药基础知识全数告诉了云峥,期望哪怕自己离开,看在这些跨时代的知识面前,药王谷肯答应救照野一次。
夜,再次降临。
靠近西南,暴雨毫无征兆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篷上,发出轰鸣。
而官道上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沉重,杂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褚羽熟练地提起刀走出车厢,和云峥并肩而立。
“云姐姐,辛苦了。”
云峥甩去刀上雨水,平板道:“职责所在,”
话落,她已如离弦之箭,朝着袭来的刺客冲了过去。
褚羽没动,只稳稳握紧刀站在原地,应付那些被云峥判定为小喽啰的敌人。她的刀法依然生涩笨拙,但每一刀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刀光起落,鲜血混着雨水在官道上流淌。
三个月前,她还会为无头尸体尖叫。
而现在,她只关心这些尸体会不会挡住去药王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