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这样,哪怕生病时亦是如此,顶多是干裂起皮。”
甚至他名字里的“朱”字,就是由此而来。
黑衣人凑近掩朱,伸手在对方唇肉上揉捻过去。
手上干干净净。
掩朱没有说谎。
月亮从窗中透进来,照着柔顺安静的掩朱。
“你还见过,同你一样的人么?”
掩朱细想,而后摇头,“没有。”
“我见过。”
床上太软,待着不习惯,黑衣人靠着床坐在地上。
“我们在一个村里长大,一起捞鱼一起爬山,他嘴唇总是红艳艳的,漂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别人都笑他,说他偷拿他娘的口脂……”
黑衣人声音渐渐低下去,掩朱逐渐听不清,当然也不敢让对方大声些。
“什么时候来的越人楼?”
这句能听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自有记忆起,我就在楼中了。”
“越人楼还管怀孕生子养小孩不成?”
“……可我没有楼外的印象。”
黑衣人不经意瞥了掩朱一眼,又连续问了不少问题。
面对这审问犯人似的架势,掩朱没有丝毫不悦,一一应答。
终于,黑衣人不再发问,眼神渐渐变得怜悯。
面前这位小有名气的美人,不知五谷,不识物价,不晓生计,不懂家国河山。
四景变换,他只能通过窗户看。
掩朱不曾出过这栋楼。
“我同我的朋友分散了,我找了他很多年——”
黑衣人顿住。
他幼时在学堂外扒着墙,偷看到学子们课间小憩。他学着那些人伏在床榻上,双手枕着脑袋,望向掩朱,用眼神勾勒着对方的轮廓。
“——太像了。”
黑衣人有双年轻干净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掩朱见得太少了。
他找遍记忆,也只能想到,小时候饿极了,趁着人杂偷溜进后厨,撞见了王大厨偷放在菜筐里的小女儿,揭开盖子时,对方怀里抱着两枝桃花,因为突然见光亮,捂着嘴咯咯笑。
王珍宝分给掩朱一枝桃花。
黑衣人伸出一只手,说要带掩朱离开越人楼。
“离开这里,我能做什么呢?”
面对着对方错愕的眼神,掩朱轻抿起唇瓣,露出一抹笑。
“阁下,我不是您幼时的玩伴,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而且,楼主要回来了,我想,阁下要快些逃命才是。”
越人楼的楼主有些邪门,黑衣人眼底露出显而易见的忌惮。
掩朱起身,推开窗子。
洒进屋内的月光更多。
对着窗外,掩朱轻抬右手,淡定自若,“阁下,有缘再见。”
黑衣人听见了同行人的哨声,跳窗离开前,他神色不明的看了两眼掩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