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跟周阿姨还有小元元一张床。爸爸妈妈一张床,王奶奶带着自己和姐姐睡,王大军跟苏木以及小和尚睡一张,四张床安排得妥妥当当。
明儿一早,王奶奶他们准备早点,开门做生意也便宜。
林建明听女儿叽里咕噜的一通话,忍不住笑着直摇头,意味深长道“我们蕊蕊也想住小洋楼里头”
林蕊心中警铃大震,怀疑林工话里头有陷阱。
郑大夫摸摸女儿的脑袋,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想留下,那就跟你姐睡这儿。”
现在厂里头已经有闲言碎语,说他们夫妻俩,丈夫拿着厂子的设备,给私人老板打工挣外快,妻子在上海哪里是上大学,其实是在私人诊所里头当医生挣钱。
所以他们夫妻才能这么快就挣到小洋楼。
再荒谬的话也有人信誓旦旦坚信不疑,在相信谣言方面,智者从来都是悲伤的少数群体。
人的劣根性中有一条是恨人有笑人无。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说法。
林建明跟妻子都不愿意和这些人扯。
从来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最后即使澄清了谣言,那些传播的人还无比委屈,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较个什么真一点儿都不大气。
现在,林家夫妻存了别的心事,愈发不愿意在这当口跟人起争执,省得叫人抓到小辫子。
自古都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做父亲的人笑了笑,摸摸女儿的脑袋“我跟你妈回去还有点儿事情跟你车间主任叔叔商量。你和你姐今晚暂时先在这儿歇。”
等到明天妻子回上海念书,几个孩子还是回家住。
至于这里,王奶奶祖孙两个住着也方便。
这些话,林建明没有直接跟女儿说。
他只叮嘱孩子们关好门窗,又亲眼全部仔细检查一遍,这才跟妻子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
郑大夫忐忑不安地碰碰丈夫的胳膊,小声念叨“你说,会不会有事啊我心里头发慌。”
“没事。”林建明沉着得很,“这房子是老何找人盖的,用的也是老何的名字。我们怕什么,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
郑大夫不满地踢了下丈夫的脚,小声嘟囔“你知道我说什么。”
那国库券就是印钞机,连着几个月的进进出出,原本才几千块钱的本金,现在已经翻到了十几万。
每次她将装了钞票的行李箱塞给大女儿跟无苦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生怕有个什么不好。
她心有余悸道“老话可真没讲错,只看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这挣钱也真是忒不容易了。
林建明笑出了声,话音却压得低低的“自古富贵险中求。早几年开饭店的还要被抓去蹲大牢呢。”
郑大夫拉拉丈夫的衣角,小声问“那个总工的事,你真打算接陈副厂长的提议吗”
林建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摇摇头道“这事情,老陈说了也不算话。”
厂里头的情况实在错综复杂,纵使他再一门心思扑在技术上,也还是免不了暗潮汹涌。
正文美好的夜晚
父母与子女之间,其实并不存在心灵感应。
他们的忧愁也不会影响到孩子的欢喜。
林建明正忧心重重地跟妻子诉说自己的忐忑。
国内某家著名的冰箱生产厂商,厂长已经意识到家电市场急剧饱和,电冰箱滞销的事实,要求及时止损,赶紧停止失控的生产线。
但是他的上级主管部门却坚持不肯,非逼着他继续扩大生产规模。
东西电冰箱卖不出去那是因为销售不力,想办法督促销售。
上头派来的党委书记天天跟厂长吵架,压根就不管厂里的情况,只强调领导交代的任务必须得完成。
“反正厂子就是亏损,他也不吃亏。大不了继续换个地方当干部就是了。”林建明苦笑,“可要是上头不满意了,他就是干的再好,也顶个屁用。”
领导让你走,你就得走的情况,还怎么发挥主观能动性
有这经历,但凡“聪明”一点儿的人都知道揣摩上意比好好做事重要。
他心头烦闷,这种外行指导内行,压根就不懂经营的人,却能硬压着真正懂行的人去做荒唐可笑的事,在国内一点儿也不稀奇。
没有既当运动员也当裁判的道理。
林建明始终认为,企业与主管部门之间的关系,就近乎于小家庭和公公婆婆相处。
想要家和万事兴,想要和和美美过下去,公公婆婆的手就不能伸得太长。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过成什么样,是孩子自己的事。
父母不应当插手过多,更加不能替孩子过日子。
这些抱怨,他也只能当着妻子的面念上两句。
别说人家远在千里之外的电冰箱厂,就是他们钢铁厂,不照样是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