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哪里肯依。
她跟牛皮糖似的,在妈妈身上扭来扭去,直磨的人头痛无奈点头答应,她才欢欢喜喜地下床去。
临出门前,小姑娘还不忘叮嘱郑大夫“那要是人家以货抵债拖回来,咱们帮着销售,厂里头可必须得给提成啊。”
起码得有一成回扣,现在大家手上都缺钱,能把东西卖出去挣到钱,那就是王道。
林鑫没好气“总之你不从厂里咬下块肉来,你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我这明明是为了厂子的发展出谋划策,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了经济效益,才能吸引广大干部职工积极出谋划策啊。”
少女眼睛珠子骨碌碌的转,使坏揶揄姐姐,“妈,你相看你女婿还满意呀”
见姐姐扬起胳膊,缺德冒烟的妹妹才刺溜一声,蹿出门去。
林鑫跺脚不依,跟母亲抱怨“妈,你看蕊蕊啊”
这丫头坏的,都不知道像谁。
郑大夫叹气“能像谁呀还不是像你爸。”
林鑫惊讶,爸爸这是得罪了妈妈呢,为什么妈会这么说
郑大夫捏捏太阳穴,苦笑道“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打算的吗他打算叫人家厂子拿国库券抵债。”
跟江州钢铁厂有业务往来的,大部分都是国营单位。
国营单位的一大通病就是好面子,要荣誉。
国务券的发售在很多地方是被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的,不少地方政府都摊派了指标。
各家单位为了让自家面子好看,甚至不惜强行以摊派的形式强买强卖,是以国企职工手上基本上都积累了不少国库券。
“你爸跟厂里头说了,现在要钱不现实,大家手上都没钱,你就是逼死了人家,人家也拿不出钱来。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人家拿出点儿能拿出来的东西。”
国库券虽然不能当成现金,在市面上流通,但好歹是有价证券,打了折也能卖出去。
十块钱讨不回来,先拿五块钱回家用,总归比什么都没有强。
林鑫目瞪口呆,半晌才失声道“妈,你是说”
郑大夫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说她家小闺女到底随了哪个,那脑袋瓜子。
合着原来还是像爸爸,心里头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郑大夫声音淡淡的“年后小孙也得上学了,咱们又没人手四处跑。由对方厂里头统一出面找职工收集国库券,也省得咱们再下去奔波的时间。”
林鑫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江州钢铁厂没收回来的外债有多少来着
好像超过了一个亿。
不不不,他们没有那么多国库券。
那就先假设,这么多厂子能够收回来一千万的国库券。
即使只过一遍手的话,按照现在的价格一进一出,中间的差价也足足有上百万啊。
郑大夫平平静静的,幽幽叹了口气“不行就跟蕊蕊说的那样,咱们拿这钱买厂里头发的股票,好在每个月还有利息拿。”
厂里不是想让她丈夫好好在外头讨债吗那他们家绝对全心全意支持厂里的工作。
正文初战首告捷(捉虫)
一大家子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才能坐下来齐齐整整的吃上顿团圆饭。
林建明自不必说,马不停蹄,春节前那短短几天的功夫中,他硬是促成了一笔三十万的国库券收账。
然后他按照票面七成价格卖出去,拿了二十来万进厂长办公室。
虽说是杯水车薪,但到底开了个好头。
开门红总给人以无限的希望。
厂长拍着林建明的肩膀,与他促膝长谈,殷殷切切地表达了厂领导班子对他的期许。
不是厂里不珍惜人才,更不是厂里不知道他的长项在于技术工作,而是现在人浮于事,真正能派上用场用的人实在太少。
那些看着精明活络的实则世故圆滑,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遇到事情退的比谁都快。
真要派他们出去,那可算是完了。
就好比穆仁智跟杨白劳合起来,从黄世仁身上再咬块肉下去。
现在这世道,杨白劳比谁都牛气。
也只有像林工这样踏实肯干的,才会迎难而上,那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积极为长里谋求利益。
眼下厂子里头最缺的就是林工这样的人才。
要是再多十个八个,他们江州钢铁厂哪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林建明倒是安慰了句厂长“眼下暂时困难是大环境造成的,也不是谁的过错。咱们这么大的厂子,国家总不会不管的,后面总有办法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