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问,兆元也不心虚,一点没停顿地说:“昨天,我本来打算去看情况的时候顺便跟你说。”
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一号观察室的牌子高高得挂在门上。“滴”地一声,大门打开。
观察室里的东西不多,同样分成两部分,中间用玻璃罩隔开。玻璃罩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各种电子仪器、输液管安在那人的身上。
离床几米远的地方,一排机器人坐得整齐,看着像是时刻准备着做什么。
玻璃罩外面就是沈从的工作区域了,说是工作区,其实就是放了一张桌子,桌子边摆了两张凳子,连电脑都没有,简陋得可以。
兆元拉开凳子:“你的工作内容很简单,智能管家会照顾布曼格教授的一切,他的所有数据都会通过数据流直接传送到研究室,工作时间调整到早九晚五,这期间你只要保证观察室里的一切正常运作就行。”
沈从往前走了几步,然而他刚靠近透明罩,就感觉自己的额头一热,一束蓝光从头到脚地扫着他。
沈从往后退了一步,蓝光瞬间消失。
“这是警告,只有获得许可的人才能靠近。如果你一直靠近,还没挨到罩子,电刀就会瞬间融化你。”
沈从回头看向兆元:“三期那么落后的监测设备我可以理解要有人守着,这里也需要?还是说坐着发呆混时间能让你们尚处在关键阶段的研究进度更快?”
“……”兆元的表情僵硬一瞬,但他到底没说什么,把凳子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尖利的“刺啦”声,“你也要想清楚,在这里当观察员,要是真出了什么闪失,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也知道我不会受到影响,不怕我马上发帖告发?”
“研究院的人相信你。”兆元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怒其不争的情绪,“你放心,昨天看到监控的人不少,跟我想法一样的大有人在,研究院这么做也是平衡之后的结果,关键时期研究第一,你应该能理解。”
“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礼貌。”沈从轻飘飘回了一句。
“你!你阴阳怪气的本事倒是长进了很多。”兆元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在这里你不会太无聊,等下你的搭档就来了,他话多。”说完,兆元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沈从看着他的背影,拿出手机给逗蛐蛐发了个问号。
逗蛐蛐回得很快:在问了在问了,不是兄弟你到底什么身份啊,那几个老头神神秘秘的,我费了好些功夫他们都不愿意说,搞得他们都有点怀疑我的目的了,我在他们心里的威信直线下降啊。
自然人:你既然是组长知道的就不可能比他们少,问你自己的智能管家。
逗蛐蛐:……你说得有道理,等我几分钟。
等了有大概半小时,沈从才见到了那位等下就来的搭档。
搭档戴着副金框眼镜,眼镜有一边还配着条细链子,头发被精心抓过,整体造型都是往斯文败类那方面靠的。
但搭档脸上的笑容太灿烂、太天真,衬起来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鬼马小孩。
看到沈从,傅与衡双眼一亮,跑到了沈从面前:“景哥!你怎么在这?”
第36章西装暴徒
傅与衡,29岁,原“基因破译”计划研究员之一,聪明但心智不成熟,三分钟热度,心理素质强,以前和燃景是邻居,受燃景影响,成为了一个人类主义者,对燃景有无脑崇拜倾向。
沈从的目光停留在“原”这个字上,他给傅与衡拉开了椅子:“我刚来这第一天,你不是研究员?怎么也来这守门了?”
“嗨,我不是三分钟热度嘛,天天做实验实在太无聊了,昨天我不小心走了个神,实验数据就出错了,然后他们还用我出错了的数据继续干了一下午,现在就是……我被骂了还被调职了,他们要全部推翻重来。”
傅与衡搬着椅子靠近沈从,“景哥,你都不知道,昨天他们复盘了好久,结果发现是我这里出问题了的时候,我都已经想好被研究院劝退之后到处找工作,结果干一行恨一行,最后家徒四壁,只能靠机器人活着的惨象了。
“不过我过硬的技术和聪明的大脑救了我,他们不舍得失去我这么一员猛将,就把我调到这里来反省了。哼,我猜没几天他们就要把我调回去了,他们离不开我。”
傅与衡的话很密,和江海生有得一拼,这里聊一点那里扯一点,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聊得差不多了,沈从看了眼玻璃罩:“那里面躺的是什么人,怎么还要我们单独观察?”
“哎呀,其实这里面本来没有这个岗位的,现在智能科技都能解决一切了,哪还需要人力来干观察这种事。我看,这就是他们舍不得我走,但是又想让我反省,才给我专门安排了这么个位置。现在研究院里的项目很多,但是基因计划是院里等级最高的了,他们不可能轻易让我走的。”
沈从颔首,不知道三期的事情,看来傅与衡在研究院里不算重要。
“没想到景哥你也在这里,他们要不要这么贴心,还怕我无聊给我找个伴。”傅与衡笑得一脸傻气。
沈从笑笑,问道:“‘基因破译’是什么计划?”
“……”这次傅与衡没有很快接话,他看着沈从,眸光有些暗,“景哥,你不知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这种问题一般都很难回答,怎么说都容易出错。这也是这个游戏的难点,玩家并不知道另一个玩家都清楚哪些信息,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抓住漏洞。
沈从掂量了一下,回道:“前几天跟几个新人小孩起了点冲突,他们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的头受了点伤,有些事记不清了。”
“啊,这样啊。”傅与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手一伸就要往沈从头上放,“景哥,我看看,严不严重?有去医院处理吗?”
沈从摸了下后脑,状似无意地挡开傅与衡的手:“不用,都弄好了,你先说。”
“啊,其实就是字面意思,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哪怕社会再发展,科技再发达,基因就决定了我们会死,会生病,老了会越来越废物,特别是很多无解的基因病。
“其实仿生机械最开始是为了残疾人生产的,但是这些年仿生机械发展得太快,最近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嘛,‘吃赛博仙丹,见机甲如来,血肉苦弱,机械飞升。’还有的人仗着机械身体有第二次机会,过度纵欲,打着享受人生的旗号,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之前还爆出过新闻,有人又想生小孩又想保持身材又想不费力气,干脆一生完小孩就把腹部以下全都换成了仿生机械。这倒好,有了个先例,多少人都开始效仿了,可以任意定制喜欢的体型,不想要了就换,生病了就换,断了折了就换,新人越来越有优越感,好像身上带着仿生机械就高人一等,把人体贬低成什么了都。
“但是这种方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仿生机械不是自主机械,仿生机械要有用,就必须依靠神经连接,组织支撑。要是离了人体组织,再精巧的仿生机械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就算哪天真的研发出了自主机械,机械本身的局限性也不一定有人体本身好用。
“所以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人体本身,破译基因,找到让人类永远保持健康、长寿的密码。所以就有了这么个计划。
“但是多少年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好多研究员都因为职业暴露把自己也弄得病变了,外面那么多观察室里面,有好多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
“喏。”傅与衡指了指透明罩,“里面躺着的就是布曼格教授,基因计划就是他牵头的。教授天天泡在实验室,结果他自己先癌变了,身上长满了肿瘤,皮肤溃烂,两个胳膊、前胸、大腿都被切除了,但是他还在坚持,拿自己当标本,有什么药他都先试,什么大胆的想法他都敢直接在自己身上实验……我真的特别敬佩教授。”
说着说着,傅与衡的眼睛渐渐变红:“教授真的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几个月前他还在安慰病人呢,现在状态比他们都差了,教授以前还带过我,小老头老好面子了……
“说到这,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前两天我在实验室做实验做得好好的,结果教授突然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喊大叫的,一直喊什么要回去?什么绑架什么的。
“他还想从床上爬下来,我们当时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好他。他还一直喊痛,明明教授可能忍了,就算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小声喊一下,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