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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第2页）

她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圆圆啊，好好照顾你妈妈。她是个可怜人哪。

我点点头，谢谢阿姨来看她。

她看看我们俩，走出病房。

我和母亲相对无言。

过一会，我边剥橘子边说，要不你等陈耀读大学了，去盛城找工作。

她瞪大双眼，对我说的话仿佛不可置信。

我说，如果他又打你呢。我没那麽多时间照顾你。

她硬气地说，我自己照顾自己。不用你来。这次你外公外婆来，他讲不得打我，以後好好跟他说话。

我气急败坏，他还在他们面前说你坏话，全都在说你的不是。你还顾着他们？还看不清他们是什麽人嘛？

她说，我看不看得清是我的事情。要你来说吗？我是你妈妈，要说也是我教育你。你啊，快毕业了，找个男的结婚，管好你婆家的事。

我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脚底升到头顶，站起身一脚踢开凳子。不被爱的人，连呼吸也是错。你不要我管，打电话叫我回来是什麽意思？

她还在嘴硬，我没打电话。

我怒气渐盛，你怎麽不叫你宝贝儿子照顾你。

她说，他读高中啊，要上课啊。

从小受到的伤害，屈辱，虐待，不平集中拱火，有一团火球，越烧越旺，越旺越烈。

发作之际，看到她额头上的汗，忍受着身体剧痛的扭曲表情，如一盆冰水暂时熄灭熊熊烈火。

我是女儿，不是儿子。即使伤重成这样，她第一时间找娘家人，而不是我。我是她的什麽呢？我提供了物质帮助，还是情绪价值，还是在挨打现场体力援助？没有，一个也没有。

没人想要一个包袱，父母希望孩子早些成长独立。

我的出生不仅拖累她，还带来无尽的屈辱和贬低，怒骂。她的儿子，使她折磨苦痛的生活缓口气，暂时被赋予没有耻感的“母亲”身份，不再担惊受怕，又是个女儿的惊恐。

我不仅不会说甜言蜜语，口蜜腹剑，还要说一些糟心刺心的真相。

嘴硬心软最是吃亏。

她继续说，你弟明年要考警校。你爸爸已经请人吃饭送礼，过了大学分数线，就安排最好的专业，毕业进公安局。你不要添乱说报警的气话。说完这话她气喘吁吁，闭目歇息。

她那饱经风霜的脸，我能说什麽呢，做什麽呢？起码她没有饿死我，给我吃给我穿一间小睡房。

我也尽到该尽的责任吧。打饭喂饭，翻身，擦身，拿药涂药。晚上不需要陪床，我拖着沉重脚步回去。

她娘家人除了罗秋燕，都回去了。陈耀借口说上晚自习不回来，实则去网吧和同学打游戏。他对我直言不讳，清楚我不会告状。

他身上有钱。从陈军处讨要，从各种亲戚处搜刮点小钱，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巨款。

罗秋燕做好饭菜。她在家里烧菜有一顿没一顿，口味一般。但是我很累，巴拉两口吃过就算。

我对陈军说，母亲住院，医生说要交钱。

他冷冷地问，多少。

我说，2000。

他瞪着我，这麽多？

我说，医生说先交钱，出院後医保报销一部分再退钱。

他放下碗筷，医生医生，哪个医生说！

我也放下碗筷，直视他，你自己去医院交钱啊。

他提高音量，你讲什麽？再讲一遍？

小姨忙打圆场，哎，姐夫，我和圆圆交钱。

我说，你这个施暴者去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