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咯笑了,他输了亏了才不会说呢。
我说,那些是他的事。他心里有数。我不过是他女朋友。就算结婚,管不了那麽多。他爸爸妈妈管他吗?敢给他钱炒股。我才不会自讨没趣。
她惋惜地说,他要是总这麽下去,正事一件不干,孙宇朋介绍个新男朋友。反正他们实验室男的多。
我忙说,别别别,都像他那样上进努力,我受不起。我经历两次高考的磨难,就为了过上高中老师说的,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才不想有人在我耳边念叨你要努力努力上进上进。
诺伊笑得满地打滚,只有你受得了文丰那样懒散的人。
我说,不是。他懒散归懒散,受欢迎地很哩。好多女孩对他虎视眈眈。
她说,我以为只有女人的外表重要,男人的外表那麽招蜂引蝶。
我说,那不然呢。你莫看他憨里憨气,他知道自己要什麽样的女人,精的很,绝不会吃亏。管太多的,不要;不够漂亮的,不要;话太多的,不要;学历太高的,不要;女朋友父母插手太多的,不要;自作主张的,不要;指点江山的,不要···
她说,他得交多少女朋友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打趣道,一边眉毛却蹙紧,不以为然。
我点点头,嘻嘻笑。你别说,还真是的。
她说,你符合他每一条要求咯?!
我说,不是。遇上我以後,别人介绍对象,他就那麽一说。
她说,你们天生一对。
我说,人是多样化的,我要长期跟他一起,就变成他想要的。他虽然没变成我希望的样子,但是包容我的性子。
她说,我还一直帮你物色新对象。宝子,你一定要选一个对你最好最好的男人,我才会安心。
我握住她的手说,他对我很好。我很知足。
她欲言又止。他对你不好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找人修理他。
我仰天大笑,他都不好了,修理有什麽用呢,扔垃圾桶吧。
诺伊也被我逗笑。她是那麽善良的人。她还在为着上次那点小事纠结,愧疚着,想着一切办法弥补着。
暖气悠悠在空间内游荡着,混合着酒精的作用,在冬夜昏昏欲睡。
年轻时,以为人生不幸,饱受痛苦煎熬,误会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没过多久,诺伊邀我去她家陪她过夜。我後知後觉想起来,她也许有什麽事想找我出主意或者倾诉,而我不管不顾,再次倾吐与家庭决裂的详情。
她满腹心事,不耐烦地听完,中途几次想转移话题未遂,狠狠地骂我小姨罗秋燕一顿,她讲那些话就是故意的,安得什麽坏心啊。
我倒是没想过罗秋燕是不怀好意。
当我说真倒霉,怎麽就投胎到这样的家庭。有些人怎麽就那麽走运,真想快点死去重新投胎。
她怒气冲冲地打断我,这辈子都没活明白,死了就会投胎到好人家吗?这世界比你不幸的人多了去,就你最可怜?你父母对你再不好,起码供你读书,不缺你吃穿住行!现实中多少女孩失学辍学打工供养全家。你有什麽倒霉不倒霉的。你比很多人幸运,晓得不咯?!
我听了这话,眼泪倏然而止。原来诉苦诉多了,也会带来负能量反噬。是人都喜欢开朗乐观大方的人。直白点,藏起你那廉价的伤痛。
家庭不幸福的模式,五花八门,各不相同。原生家庭自私冷漠窒息的人,不缺你一个。
我一脸震惊,很快抹去泪痕,极力控制失控而悲怆的情绪。
诺伊意识到自己话说满了,她想回到友好的气氛,张张嘴,终究闭上。
我关闭心里的黑洞,先开口道,你说得对。他们一直供我吃住供我读书。如果不是我脾气太硬,现在可能还会给我生活费。
大家都有点不自然,没话找话。那一晚,我们很早睡下。
从那以後,我没有再和诺伊说原生家庭的是非。对文丰,我也说得少。我是个成年人了,必须得为自己全权负责。
人不可能感同身受,尤其是从小到大生活在幸福富足家庭的人们。一个人不能理解竟会有人对至亲至深的憎恨,另一个人永远感受不到至亲深厚隽永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