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陈老师?!”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我擡头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心口一窒。是那个见到我缩在一角独自悲恸的人。
我移开视线,总觉他比那天还要高大,简直有一米九。瞬间一种大山逼近的迫感。
文丰一七五,对外号称一七九。我一六四的身高跟他绝配。没人怀疑过他虚报,盛城男的都矮,一对比他算高。
那天,他在教室外站了多久?一分钟,抑或十分钟?嗯~不会那麽久。我痛哭声挺大的,走廊上一定听得到。
他穿了件深海蓝的衬衫,白色贝母扣,解开三颗扣子,挺阔有型。两边袖子撸到手臂,左手腕上的表和上下身服饰配色得相得益彰。裤脚随风吹摆动,是更深的墨蓝。
为什麽见到他,这麽留意。也不是心动,而是他······端正又憨气。
“啊,你来了。”我冲他一笑。他说过名字,我想不起来。
我走到他旁边。“李秘书,我朋友也在这边。不劳您送了,他送我回去。”
李秘书眼神在我身上停顿一下,锐利中带几分冷嘲。“好了,有朋友在就是方便。”
他们俩点头。
“今天菜看来不合你胃口。”
我忙摇头,紧接着点头。“好吃。鲜香嫩······味道清香甘甜,原汁原味,堪称人间美味。”
他听了无动于衷。
他朝我伸出手来,我必须接起。他力道一紧,表达他的不快。他没有与我旁边这位握手相识的意思,箭步走出去。
我禁不住叹出一口气。
身旁这位仁兄低头看我,充满关切和疑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刚才多谢你。”我说。
“我什麽都没做。”
“那不正好。”我轻笑。
“我先去结单,跟同事说一声,就可以送你回去。”
“刚是一时情急才这麽说。怎好麻烦你。我揽部差头回去。”
“哦······额······这里不好打车。”
好不好打车吧我不知道,但是不想刚送走一位陌路人,又来一位才见两面的陌生人。
我微笑,“是吗?既然你这麽说,根据定律,很快就会来车。”
他没接话。我无意续聊,匆匆离开。
李秘书的车应该开走了。
我站在路边,好几分钟,一辆的士都没看到。载人的也无。私家车寥寥。街上好空啊。
天越来越黯淡,闻到一股湿气的味道。不会要下雨吧·····这一段时间有点背。我不愿站在屋檐下,挺直腰杆伫在路边,不信一辆的士都不来。
有个人影渐渐靠近。又是他。
他表情淡淡的,与我隔了约两米的距离。我瞥他一眼,他也看我。
我回转,对着马路说:“你来看笑话的吧!”
“我从来不看人笑话。”
这人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无。我眼风扫过去,他也看着马路。学人精。“你跟过来干嘛,我都说了我自己回去。”
他不说什麽,低下头。
一辆的士驶来,我疯狂摆手。师傅视我为无物,绝尘而去。夜晚闷热的风,卷起尘土,我捂住嘴咳嗽两声,退後几步。
他闲闲地看我,“车在另一边停。这里不能停车。”
我白他一眼,就你最懂,故意隐瞒不说。我想呛他。
有人叫他。“乘哥,你在这里啊。我们都在庆祝了,快上去,大家等着你······”一位男青年走下来。身形高瘦,五官端正,笑起来却有玩世不恭的不羁,眼带桃花,眉眼和嘴角向上翘,容易激起女人的母爱。
像他这种人,看一棵树都会觉得他深情款款。上身草绿色花花衬衫,下身铅笔灰休闲裤。如果光谈恋爱游戏人间,选他没错。他一定会让人很开心,分手的时候虽会无情,是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他看到我。自下而上打量,似笑非笑雾非雾。
他作恍然大悟状。“哦······我先上去。”
“你们一起上去吧!”我像是不服低的无理取闹的小孩。
他同事笑得更欢,快绷不住。向他眨眨眼,一溜烟奔进去。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作防备状。面向马路,气鼓鼓的左看看,又看看,就连车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