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垂首看着马下的西关小侯爷,最终抱了抱手:“池某自当不负使命。”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刘子晔得到了承诺,这才喃喃着放开了池牧马头。
池牧一夹马腹,整齐划一的马匹护具,轻甲厚批风,踏着冬日的冻土,穿越围观的西关郡虞城百姓,渐行渐远。
直到整个队伍行出了四五里,池牧鬼使神差的向后望去,依然能看到西关小侯爷那一身晃眼又吸睛的蓝白狐裘披风,在光照下熠熠闪着光。
旁边的副将苗泰霖忍不住道:“少将军,西关小侯爷还在目送您呢。”
池牧收回视线,却说了一句:“此地艰辛,今后怕是再难得见。希望西关王在天之灵能稍施护佑,能叫他多赚得几日安稳吧。”
副将苗泰霖听了,虽然并不觉得十分诧异,却忍不住心生几分悲凉。
西关小侯爷口口声声盼着再见,盼着有朝一日能入燕京,拜见他的皇伯父和皇堂兄。
只是,就连他们这些燕京禁卫军,也知道这不过是妄念。
况且,真去了燕京,对西关小侯爷才是更艰险、九死一生的考验。
不若就悄无声息的,烂在这西关。
好歹也能苟活些日子。
一声叹息过后,苗泰霖肩上一痛。
池牧面不改色的收回击打在他肩膀上的剑鞘,他重新双手执了缰绳,看着前方高阔的深蓝天空:“别忘了你我效忠的是谁,差不多就得了。”
苗泰霖闻言,神色一凛,当即停了刻意装出来喊痛的龇牙咧嘴之态,高声道:“喏!”
西关侯府前的沁阳大街上,刘子晔直到池牧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虞城大街尽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状似懊丧的转身回府。
侯府大门“哐当”一声,再次严丝合缝的闭上。
按着燕京皇帝的要求,她还有大半个月的禁闭没关完。
池牧走了,可他留下的皇帝的眼线,还不知道潜藏在这西关、虞城、侯府内外的何处,刘子晔当然还要继续老老实实的当她那愚蠢但听话的小侯爷。
只不过,府门一闭,靳劼也带了一队人,默默拜别刘子晔,从后门离开了西关侯府。
第30章
池牧走了。
但是距离他带来的燕京皇帝的闭门思过禁令期限,尚有二十余日。
这期间,刘子晔还是要谨遵圣令,在那些不知潜藏何处的眼线面前,安安生生的待在这侯府之中。
府门一闭,刘子晔那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淡却不少。
老管家刘表想到方才,百姓们围拢在大街上,瞧他们家小侯爷当街举止乖方、惹人讥笑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不过十四岁的孩子。
为了在皇权的深重威仪之下讨一个活路,岂是艰难二字可以详说明白的?
小侯爷遭逢大难,再次清醒过来之后,刘表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如今的小侯爷已然与曾经的小侯爷大不相同。
只是,这才是刚开始。
将来,真不知道小侯爷还有多少关要过,又是否能过的去……
刘表哀愁之意深重,但他闷声不响的随行在刘子晔身后,跟着他往侯府的内院走。
杜晖正等在二门内,见了刘子晔便道:“小侯爷,我与苻族长已经准备停当,今日就启程往青城与十三镇,我二人直接去青城,联系扶余氏一族,十三镇由郝闻昌和苻保四他们带着人分头去。我们加快行动,尽力将十三镇去过一遍。”
郝闻昌也是曾经西关侯府的属官。
前段时间西关王府大乱,他本来已经离开王府,与家人暂时居住在虞城,筹备着离开虞城,却意外遇见了杜晖。
两人一番相谈,郝闻昌便决定暂时留在西关,同杜晖一起,继续为西关侯府效力。
刘子晔朝杜晖点头:“杜先生辛苦。子晔囿于皇命,不得离府,只能叫先生们奔波了。无论事成与否。两位先生一定要按计议,于八日之内返回虞城。”
杜晖恍然。
时至今日,他都还没办法完全适应,这般自然而然随口向自己表达感谢之意言辞的小侯爷。
他真情实感道:“侯爷哪里话。杜某既决定了留在侯府,决定了继续为小侯爷一尽绵薄之力,这些就都是杜某分内之职。”
他说罢,仍感无法表达心中情谊,遂抱手施了一礼,以示郑重。
郝闻昌在今天之前,已经正式拜见过刘子晔。
之前他只从杜晖口中说,小侯爷与以往不一样,但今天他刚刚看了小侯爷当街那一出,实在是尬的冷汗涔涔。
这似乎与以往的小侯爷,没什么不同啊!
直到此时,他才稍稍回过些神。
耳听得杜晖这一番言辞,也紧跟着道:“郝某与杜先生一样,愿尽绵薄之力。”
刘子晔听闻,没有再继续客气下去,点到为止。
分寸的拿捏她上辈子自小就刻在生存基因里,如今使用起来,也几乎是肌肉记忆一样的自然反应。
杜郝二人辞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