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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霜刃初鸣 讲武堂暗涌噬骨针（第1页）

神都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雪粒子被凛冽的朔风裹挟着，抽打在“巾帼讲武堂”新漆的乌木门匾上，出沙沙的碎响。门匾上四个刚劲有力的朱砂大字，是楚明昭亲笔所书，墨迹尚未干透，便在风雪中透出一股孤峭的寒意。门内，前庭开阔的演武场地面已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出细微的碎裂声。空气里弥漫着新木、桐油、冷冽的雪气，以及一种压抑的、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沉默。

楚明昭独立于正厅高大的廊檐之下，身上不再是象征武官的绯色官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青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灰鼠皮坎肩，抵御着初雪的寒意。她望着庭院中肃立的两排身影——这便是“巾帼讲武堂”的批四十七名学员。

她们大多穿着浆洗得白、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袄，身形或瘦弱或佝偻，脸上刻着风霜与苦难的痕迹，粗糙的双手局促地交叠在身前，眼神怯懦、茫然，如同惊弓之鸟，却又在最深处埋藏着一丝被这“讲武堂”三个字强行点燃的、微弱的火苗。丈夫、儿子战死沙场的悲痛，抚恤微薄甚至被克扣的绝望，乡邻欺凌的屈辱，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弯了她们的脊梁。她们是被遗忘在尘埃里的英魂遗孀，是楚明昭在金殿沙盘上挣来的、一线渺茫的生机。

右臂深处，那被“凰焰”火种压制、却如附骨之疽般的蚀心虫毒，在风雪寒意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阴冷的麻痹感如同苏醒的毒蛇，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肩胛，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胀与刺痛。楚明昭下意识地用左手按了按右臂，指尖隔着衣料，触碰到左锁骨下那片灼热的皮肤——那里，是她的阴符胎记，是“涅盘空间”所在，更是她力量的源泉与秘密所在。

“诸位。”楚明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瑟缩在风雪中的妇人耳中，压过了风雪的呼啸。她没有慷慨激昂的训话，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如同陈述事实般的坦诚。

“这里，不是施舍之地，不是避难之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饱经沧桑的脸，声音平稳而有力，“这里，是给你们挣一条活路、挣一份尊严的地方。你们的丈夫、儿子，为大胤流过血，埋骨他乡。朝廷欠你们的，这世道欠你们的。”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死水：

“但指望别人，永远不如指望自己。哭，换不来粮食；跪，求不来公平。在这里，我会教你们认字、算账、辨识草药、处理伤口、看懂简单舆图、甚至……在最危急的关头，如何用一根木棍、一把剪刀，护住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

“你们不需要上阵杀敌，但你们需要明白，那些夺走你们至亲的敌人是谁！你们需要知道，那些克扣你们活命钱的蠹虫藏在哪里！你们需要学会，如何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活下去！把你们的孩子养大！把那些欠了血债的名字，刻在骨头上！”

话语如同冰冷的凿子，凿开了妇人们麻木的心防。有人眼圈泛红，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呜咽；有人粗糙的手指用力攥紧了衣角，指节白；更多的人，那茫然怯懦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名为“不甘”的火焰。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寡妇遗孀。”楚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你们是‘巾帼讲武堂’的第一批学员！你们的名字，会刻在名册之上！你们的所学，将是对得起埋骨边疆亲人的告慰！听明白了吗？！”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带着浓重北境口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率先响起：“听明白了！”是站在前排一个身材瘦小、脸颊冻得通红、眼神却异常倔强的年轻妇人，她的丈夫死在去年冬天的落鹰峡。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

稀稀拉拉，继而汇聚成一片虽然参差不齐、却带着破釜沉舟般力量的低吼！四十多双眼睛，如同被点燃的星火，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楚明昭身上！

楚明昭微微颔，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正厅。那里已布置成一个简陋却整洁的讲室，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北境山川舆图、人体经络穴位图、常见草药图谱。几张长条木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粗陋的木质人体模型、以及一筐筐散着清苦气息的草药。

“第一课，辨识伤药与毒物。”楚明昭的声音在空旷的讲室内响起，平静无波。她走到桌前，拿起一株叶片呈锯齿状、开着细小白花的植物。

“此物名‘白及’，根茎捣烂外敷，可止血生肌。但其叶汁若误入眼口，将致红肿剧痛，乃至短暂失明。”她又拿起另一株叶片肥厚、顶端结着红色小果的植物，“此物名‘断肠草’，全株剧毒！沾唇即死！野外行军，水源附近常有此物伴生，需万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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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讲解清晰、简洁、实用，没有任何花哨的理论，全是战场上用血泪换来的经验。妇人们围拢在桌边，紧张而专注地听着，有人拿出皱巴巴的纸片和炭笔，笨拙地记录着。

楚明昭一边讲解，目光一边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学员的脸庞、动作、眼神。皇帝虽准了讲武堂，杨廷安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四十七人中，必有暗流涌动。兵部周墨林那条线，“蛛网”仍在紧锣密鼓地布控，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她必须如履薄冰。

【滴！日常扫描开启……环境安全指数：高。学员精神状态：紧张专注期待（普遍）。能量波动：正常。】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深处平稳响起，如同背景音。

然而，就在楚明昭拿起第三株叶片狭长、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此物名‘紫云英’，根茎可解蛇毒），准备讲解时——

嗡！！！

识海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到几乎要撕裂灵魂的警报蜂鸣！远比日常扫描强烈百倍！淡金色的系统光幕疯狂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敌意波动！来源锁定：学员序列号——o、、！】

【敌意类型：杀意（潜伏型）！能量性质：阴寒隐匿（与‘蚀心玉珏’残留波动存在相似性）！】

【目标扫描（深度）启动……】

【扫描结果：

＞学员o（王张氏）：面部骨骼结构存在轻微非自然扭曲痕迹（疑似易容），左手虎口及食指内侧茧痕为长期持握短刃暗器形成，心率稳定异常（低于常人平均值），呼吸频率刻意模仿周围环境（存在o秒规律性延迟）。

＞学员（李赵氏）：步态重心偏移模式与自称‘常年务农’不符（更接近长期潜伏隐匿训练），右耳后际线处有微小疤痕（形状符合夜枭制式‘蝠音哨’佩戴压痕），体内检测到微弱的高频声波接收器能量残留（非植入型，疑似贴身携带）。

＞学员（孙周氏）：眼神聚焦模式存在‘扫描’特征（非正常学习观察），对‘断肠草’毒性与解药表现出常的专注度（瞳孔放大率异常），袖口内侧检测到微量‘蚀骨’毒液特有磷化物残留！

【威胁等级：高！建议：立即清除或严密监控！警告：目标可能携带致命武器毒物！】

【关联信息：检测到三名目标学员登记住址信息均属伪造！原始档案已被篡改！】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楚明昭识海中连环炸开！巨大的危机感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夜枭！果然是夜枭！杨廷安的手，竟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而且派来的不是普通探子，是精通易容、携带致命武器和毒药的精锐暗卫！目标是谁？是她楚明昭？还是……这刚刚点燃一丝星火的讲武堂本身？亦或是……藏身于此的柳若薇？！

楚明昭握着那株“紫云英”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灵魂震颤从未生。讲解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丝停顿：“……此‘紫云英’根茎，需以烈酒浸泡三日，滤去渣滓，方可外敷解毒。若遇蛇咬，切记不可慌乱奔跑……”

她的目光，如同最自然的巡视，极其短暂、极其隐晦地扫过系统锁定的那三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