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极轻,极缓,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与谨慎。
“沙……沙……”
极其细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摩擦声响起。在葛老难以置信、近乎屏息的注视下,在正午灼热阳光的炙烤下,在远处石匠们惊恐又好奇的目光聚焦下——
那块饱经风霜的墨玉表层,在萧念昭沉稳而精准的指力下,竟真的如同年久失修的壁画颜料层,一点点、一片片地……剥离、碎裂、簌簌落下!
露出的面积越来越大!
不再是偶然剥落的小块!那被深色墨玉覆盖的下方,赫然是一整片光滑如镜、颜色温润如羊脂的浅色玉璧!
而玉璧之上,以极其精湛的、力透玉髓的深刻刀法,镌刻着数行……字迹!
当第一行完整的字迹清晰地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时,萧念昭刮擦的手指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瞬间贯穿!
葛老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布满皱纹的嘴无意识地张开,出嗬嗬的抽气声!
那字迹!
并非“生死同归”那般刚劲雄浑、力透万钧的官方字体!
而是……一种葛老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惊心动魄的笔锋!
清峻!孤峭!力透玉髓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苍凉!如同寒潭边孤傲挺立的残竹,每一笔都透着被风霜磨砺后的坚韧,每一划都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这……这是夫人的字迹!楚明昭的字迹!
萧念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沾满墨玉碎屑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钉在那显露的字迹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母亲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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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深埋在父亲题写的“生死同归”之下?!
巨大的荒谬感、深入骨髓的刺痛与一种被强行揭开历史尘封真相的冰冷战栗,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猛地俯下身,几乎是扑跪在滚烫的底座前!再也顾不得什么沉稳威仪,沾满沙尘与玉屑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与深入骨髓的沉重,极其小心却又无比迅疾地,继续刮擦着旁边相连的墨玉表层!
“沙沙……沙沙……”
玉屑纷飞,如同细碎的雪沫,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更多的浅色玉璧暴露出来!更多的字迹……惊心动魄地显现!
山河社稷图,
烽烟燃几度?
血染征袍裂,
骨铸雄关固。
机关算尽太聪明,
翻覆乾坤……终是误!
(此句字迹尤为潦草沉重,墨玉深处留下深深的、反复刻凿的痕迹,仿佛书写者内心的巨大痛苦与挣扎)
不如……
(此处有大片墨玉覆盖层剥落后的空白,仿佛书写者在此处有过长久的停顿与犹豫)
……你我……
……同归路。
当最后三个字——“同归路”——完整地、带着楚明昭清峻孤绝笔锋的字迹,彻底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时!
轰——!!!
如同亿万道惊雷同时在萧念昭的灵魂深处炸响!巨大的震撼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沾满玉屑的双手颓然垂落,重重撑在滚烫的青石地面上!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
山河社稷图,不及你我同归路!
原来……
原来这才是母亲深埋心底、至死未曾宣之于口的……最终答案!
什么镇国侯的尊号!什么玉门焚城的决绝!什么野狐峪的滔天罪孽!什么朝堂的倾轧算计!什么系统的任务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