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梁知予在附近宾馆订了个标间,她和思晴轮换着去洗漱洗澡,谁先扛不住了,就房间里睡三四个小时,回来继续换班。
最后这天晚上,梁知予没有回宾馆房间休息,而是在车上将就了一夜。翌日清晨,她早早醒来,和思晴换过,回房间潦草洗漱,顺路带了两份早餐。
“有什么发现吗?”梁知予坐回驾驶座。
思晴垂头丧气:“没。只有一个收废品的大爷过来,其他全都如常。”
梁知予闻言望去,只见陈晓月家所在楼栋的门口,果然正停着一辆收废品车,车上无人,想来是上楼收货去了。
“没关系,”梁知予安慰思晴,“趁着最后一天,我们可以再去争取一次,就算再被拒绝,也无所谓了。”
思晴长长地叹气,没说话。
老旧生锈的单元门被从里向外推动,发出相当刺耳的噪声。梁知予的视线被这声音牵动,抬头看去,一个矮个子老头提着两捆废旧书籍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中年男人。
梁知予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正是陈晓月的父亲。
他抱着一大摞的旧书废纸,沉甸甸地往平板车上一丢,和老大爷有来有往地聊了起来,远观其架势,似乎在讲价。
梁知予的心跳渐渐加快。
她认出来,那摞废弃的书籍里,有几本的封皮,似乎是高中教科书。
只能是陈晓月的书。
思晴和她想到了一块儿,激动地指着那两人:“知予姐,你看……”
梁知予心领神会,旋即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到陈父议完价领了钱回到楼里,她们才赶紧下车,追上收废品的人。
“大爷,刚才那个男人卖你的废品,能不能转手给我们?”梁知予笑吟吟地说,“我们出双倍的钱。”
老大爷差点怀疑自己听错。
他用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警惕地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买?”
思晴机灵道:“大爷,您不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别人的遗物,这家人没良心,统统给卖了,我们是死者妈妈那边的亲戚,想把东西买回去,做个念想。”
一听“遗物”二字,老大爷的脸色顿时变了。不过他到底还记着要做划算买卖,想了想,对梁知予说:“一百块钱,你全拿走。”
梁知予帮杂志社清过不少过期书籍杂志,当即便反应过来,这是漫天要价了。
但她现在有求于人,即便心知如此,也顾不上太多,只能照着他的开价,老实付了钱,再和思晴一起,把东西搬回了车上。
“……还真是陈晓月的东西。”
思晴随手拿了一本笔记本翻开,扉页上赫然是字迹清秀的姓名,再往后翻,便是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看得出认真和用心。
梁知予手边这摞,则多是纸张和试卷,纸张边缘早已泛黄发脆,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居然连草稿纸都留着么?
她拈起其中一张,心中有些惊讶。
这是松川一中自印的活页作业纸,b5大小,样式和梁知予读书那会儿别无二致。因为价格便宜,质量也不错,很多学生都会备着一大叠,当做理科作业的演算草稿纸。
纸张正反面都被充分利用,笔迹有些凌乱,基本都是公式和计算,朴素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梁知予继续往下翻。
忽然,她注意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变。
乍看过去,那只是张普通的废弃稿纸,版面堆满了演算的痕迹。但在背面的右下角,有几行极轻的字迹——
“12。19
今天弟弟又在我的作业上乱画。真烦,没人管得了他。好想快点考上大学,他们都说,考上大学就自由了。”
这是……
日记。
陈晓月的日记。
梁知予额角一跳,连呼吸都屏住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连忙向思晴示意:“你看,这堆废品里,很有可能混杂了陈晓月写在草稿纸上的日记,或是其他可以提供佐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