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零点四十一分,距离一点只剩十九分钟,要快点把两人的血液做交换才行。
邹禹在廖彬彬头上亲了一口,自己也坐到了床上,“给我们换血。”
“我没弄过,不知道怎麽弄啊。”陈凤翠满脸为难,“直接把针扎上就行吗?”
“这里有袋子,你看见了吗?”
陈凤翠把东西拿起来,点点头,“你先把我们的血抽在这个液体袋,然後再给我们挂上静脉注射就行。”
“什麽是静脉注射?”
邹禹有点急了,这老太婆再磨蹭,时间真的要错过了。
“这里”,他拿起皮绳,单手绕在廖彬彬的胳膊上,再用力拍了几下,血管慢慢隆起来,“看到了吗?从这里抽血,然後重新从这里打进去。”
陈凤翠看起来依旧不明白,“抽出来我知道,打进去,怎麽打得进去啊!”
邹禹是真的急了,他直接拿过设备,把刀放在床上,拿起针头,对准廖彬彬的肘窝静脉,缓缓地刺了进去。
一开始没有血,邹禹拍了拍她的胳膊,血开始慢慢出来,邹禹抓住液体袋,左右摇晃,促进血液流出。随着血液变多,廖彬彬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馀光瞄到陈凤翠在慢慢地靠近邹禹,马上就要够着那把刀,可是邹禹已经放下袋子了,很快就会意识到陈凤翠要夺刀,她想猛地坐起来,用头把邹禹撞懵,哪曾想是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廖彬彬好绝望啊,难道就这样了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闭上眼睛,心一横,用力翻动身子,企图翻到床下。邹禹岂能让她得逞,一下子按住了她。但也就是在这时,他意识到陈凤翠扑过来想要夺刀,他把廖彬彬放开,转过身就按住了陈凤翠。
两个人趴在床上,拚命争夺那把刀,刀实在是太锋利,抢夺间划到了邹禹的胳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很生气,一个头槌,捶得陈凤翠眼前漆黑,她不愿放开刀,依旧死死地握着刀柄,任邹禹怎麽掰她的手指,她都不放开。
可她已经老了,即便邹禹再瘦弱,她也不是他的对手,加之马上就要到凌晨一点,邹禹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和痛觉,只想在子时结束前和廖彬彬一起死,他已经红了眼睛,一口咬在陈凤翠的手上。
剧烈的疼痛使她不得不松手,邹禹拿了刀,第一反应不是伤害陈凤翠,而是立刻站起来,看了一下手机,零点五十五分。
胳膊上的血一直流,染红了邹禹的新郎礼服,他的表情扭曲,拉过被子胡乱蹭了一下,然後忽然醒悟到什麽,直接用刀把手掌也划开了,撕掉廖彬彬嘴上的胶布,把伤口怼在廖彬彬的嘴巴上,企图把自己的血灌进她嘴里。廖彬彬用力撇过头,不愿喝他的血,他用力拗过她的脸,拗得她的脸上全是他的血。
“彬彬,我们这就在一起,这就在一起。”
他拿起刀就要刺进她的脖子,陈凤翠又扑了上去,想把他拽开,被他狠狠踢了一脚,倒在地上,就在这时,一根棍子从他眼前打过来,一下子打在他的面部,没站稳的他立刻倒在床边。这还没完,二妞一个裸绞勒住他的脖子,陈凤翠马上爬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刀。
二妞一直勒着他,勒得他的脚四处乱踢,陈凤翠在一边频频地用食指敲击自己的大腿,像是在进行快速的思考。突然,她对着二妞喊:“放下,把他放下。”
虽然不明白为什麽,但二妞还是照做了,陈凤翠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一下子松开手,邹禹重重倒在地上,拚命咳嗽。
这时,陈凤翠把从邹禹手里夺下的刀装进自己的背包,又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把刀,割开了廖彬彬手上的胶布。没想到下一步,她竟把刀放在廖彬彬的手里,像是命令,又像是解释:“剩下的事,我们不能做。”
廖彬彬还是没力气,而邹禹似乎很快就要缓过劲了,二妞怕他再站起来,想上前阻止,陈凤翠却把她拽到一边,将她护在身後,像母鸡护着小鸡。
她们什麽也没再做,只是谨慎安静地旁观。
一边是四肢颤抖的廖彬彬,一边是趴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脖子猛烈咳嗽的邹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不知不觉来到零点五十八分。廖彬彬知道两个陌生人没打算继续帮她,接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应该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只能靠自己,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命题。
她下定了决心,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利用自身体重的惯性,从床边翻落,藉着这个翻落的力量,将刀子重重插进邹禹的後背。
邹禹下意识想要转身夺刀,她没有停手,而是藉着他翻身的力量,用腿踢着他的身子,顺势把刀拔出来,然後对着他的脖颈,再插了一刀。
邹禹还想反抗,血却噗噗地碰出来,喷得廖彬彬的脸上都是,她的头发上丶睫毛上皆挂满了血,眼睛睁也睁不开,世界变得一片血红。
一点,子时尽。
陈凤翠走到邹禹旁边,小心地把手伸进他的裤裆,摸出那个文件袋,二妞迅速接过并收好。
她们互相详细检查,确认手套丶脚套丶发网都是完好的,没有破损。之後,两个人利落地把现场和她们有关的东西尽数收拾干净,还带走了方才割开的,绑在廖彬彬手上的胶带。像往常一样,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廖彬彬既没看见她们来的时候,也没看清她们走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度假屋里,只剩她和邹禹两个人,仿佛这件事从始至终就只有她和他,隐秘的,一对一的,热烈的,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