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说笑了。”
苏弦不再看他,她伸出手,把那支烧得越来越短的烟头摁灭。
依旧是林致远先打破沉默。
“这一批酒産量不高,因为霜冻,葡萄收成没有往年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酒的口感。”
“本来我打算晚上一个人试试,但如果有人一起品鉴的话,我想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林致远走近两步,声音柔和,“就当是我想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可以吗?”
请求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要拒绝,未免太不识趣。
“好。”苏弦轻声答应。
林致远下楼取酒再回来不过几分钟,他取下腕表放在桌上,沙金色的陀飞轮,镂空的机芯飞速摆动。
年初给Holmes腕表拍摄广告时,苏弦曾在産品册上见到过类似款式,但这只表的表盘正面看不到明显的LOGO,指针也是纯黑色,想必是属于私人订制。
“因为还没有正式上市,所以平常见到的红酒包装会有些不一样。”
苏弦这才注意到,那支红酒瓶只用软木塞封口,瓶身上还没有标签。
林致远只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一颗,倒是有点漫不经心。苏弦窝在沙发上,看他握住海马刀,把螺丝钻一圈一圈拧进木塞,固定好卡位後向上提拉。
手背的青筋凸起,可能正是因为有力,拔木塞的动作做起来优雅从容。木塞一点点提起,他的袖子挽在手肘,小臂因为发力绷得很紧。衬衫遮住了上臂,在灯下只能隐约看到肌肉走向。他的肩背饱满,不是那种练得很粗壮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和他的腰腿搭配倒是很和谐。
“噗”的一声轻响,苏弦回过神。
林致远往两个高脚杯中倒进红酒,“是新酒,也不需要怎麽醒,可以直接喝。”
苏弦接过酒杯,和他碰杯後,抿了一小口。
“嗯。。刚入口时虽然感觉比较涩,但是细腻柔顺,很容易接受。”苏弦握住杯杆,酒杯放到唇边,含了一口细细品尝,“有种草莓和樱桃的果香,还有点像巧克力的味道。口感很饱满,我很期待它陈年以後的变化。”
林致远也喝了一口,不过还未开口评价。
苏弦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只是把我喝到的感觉说出来,可能没那麽专业。”
“你说得很好,很多人品酒会用所谓专业的名词去堆砌,显示自己很在行,但反而简单的语句更能直观体现你的味觉对酒的感受。”
林致远拿起酒瓶,给酒杯里添酒。
“你知道葡萄酒是怎麽酿造的吗?”
苏弦摇头。
“葡萄成熟後需要人工采摘,接着除梗,再在机器中打碎。葡萄皮和破碎的果肉一起浸渍会释放出柔和的单宁,也就是你刚才说的涩味。”
“接下来是发酵,恒温23丶24度,7-10天以後,葡萄中的糖分就转化成酒精。在发酵的末期,还需要对葡萄酒进行压榨,但是这个过程要很轻柔,避免从葡萄皮和葡萄籽中提取出苦涩的单宁。”
“然後再把酒倒入酒桶,一般是橡木桶,像这一批酒就在木桶中存放了8个月,最後才过滤装瓶。”
一段葡萄酒酿造过程,由他柔和的嗓音说出来,像是在听电视节目里最动人的旁边声。
林致远放下手中空了的酒杯,“正如我之前所说,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一批的酒産量不高。所以我和你一样,期待它之後的变化。”
“你对葡萄酒很了解。”苏弦看向他。
“走过很多酒庄,最後才定下Burgundy这家,算是成年礼。”
红宝石般的酒液,从林致远握住的酒瓶里缓缓流进高脚杯。
18岁啊,她18岁的时候,快要高考,每天在教室里做好像永远做不完的试卷。
他和她是不一样的,18岁时不一样,现在也不一样,就像那块他随手脱在桌上的昂贵腕表,不知道她要不吃不喝不停拍戏多少年,才有可能买得起。
苏弦一口喝完杯中红酒,只觉苦涩。